一
我们的小县城在长江边上，隔江而望，小城的对面是开阔的河滩和一抹青山。
小城虽小，但肝胆俱全，记得师范毕业时，我们许多同学挤破了脑袋要进城里的学校，因为城里乡间，着实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但我只能到乡下，并且在山野间娶妻生子，这样一呆，便是近二十年。
或许我是个不求上进的人吧，看惯了乡下的日出，总觉得城里的霓虹灯太耀眼；见惯了乡间的翠绿的竹林和随意生长在路边的野花，总觉得城里的花园小区太拘谨有些装腔作势；听惯了窗外小树林中小鸟的呢喃，总觉得城里的汽车声市井的嘈杂声是那么的慌乱……
我是农民的儿子，也许，我的血液里，跳跃着山野小溪般的音符；我的视野里，已经盛满了田野间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的庄稼……
二
我女儿出生在乡下，但她却更喜欢城里的小车洋房。
她虽然也喜欢爬山，喜欢与山羊合影，她更喜欢去钓鱼，哪怕是空手而归，但这些都不能抹去她对城市的热爱。
小学时，每个假期，我女儿都要到城里的外婆家去，坐轻轨车逛动物园吃肯德基她都乐此不倦。
那时，女儿常常问我：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住到城里去？
是呀，我们什么时候到城里去？我也常常这样问自己。
三
女儿读初中了，我把她送到了城里的学校去，因为城里的教师配备，的确超过了乡下。
于是，周末，我女儿都会一路风尘地在乡下和城里往返。
老婆说，还是到城里去买房子吧。
我默不作声，虽然我在家里从来不掌管钱袋，我甚至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存款，但是，买房之类的“国家大事”，我老婆还是听我的。
有一段时间，我们要在城里为女儿请家教，这却让我们犯了愁，是啊，有时上完了课孩子已经没有办法赶回家了，这该怎么办呢？
那时，女儿曾到城里的亲戚朋友家里呆过，我们甚至还策划着到城里租房子。
唉，要是城里有房子该多好呀，那时，我常这样想。
但事过境迁，后来觉得反正女儿就要初中毕业了，买房子的念头便搁置了。
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乡下的老师许多都办了月票，放学后都往城里跑；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所居住的学校的宿舍楼只剩下几个“顽固分子“了；
最可怕的还是，我们的工资在涨，却涨不过楼价，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房价一路飙升，短短的几年，已经由过去的几百上浮到小两千了。
老婆说，我们还是去买房子吧。
我不再反对，任由老婆去看房、排房号、买房签合同……
后来，在一个晴好的天气里，我们一家三口都曾去看过正在施工的房子，我这是才感觉到，我这个泥腿子也渐渐地在逼近城市了。
不过，交了首付之后，我没有胜利的快感，却感到：紧日子，正在一步步向我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