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形针
第三季 气氛诡异
有些事注定要被舍去,而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去知道。
淌满星星的夜晚,我一个趴在医院的门口,看着窗台上她整天盯着微微笑的花,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非是一些琐碎的,对她来说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门轻轻呻吟了一下,破旧的医院。她却无比安静的躺在泛黄的病床上。知足常乐,对她而言。
门呻吟了一下却开了,往日黄昏的时候我们这样坐着,我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她静静地看着那盆淡色的小花,呼吸急促,却有淡淡的幸福。而她不露声色的幸福让我感到不安。
我现在就开始感到了不安,门它自己开了,却进来了一位提着厚重行李箱的女人,行李箱沉重地倚在她的脚边,她轻轻地向一侧失重地歪了歪,又很平静地扶着落满灰尘的墙重新站好。行李箱却发出轰地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个医院平日里的死寂。
她抱歉地向外看了看,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起来看这种无趣的热闹,只有几家病房妇人轻轻抱怨的声音,有的还骂得很难听。她从进来起从没发现过里面竟有两个人,我和顾颜。也没发现这个本来应该多余的人一直在默默看着她,冷眼看着她。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当她撩起刘海轻轻整理凌乱的发迹时,抬眼望见我,手上动作几乎很明显地一顿,然后却又假装好像她预料到一样。开始掸去衣服上墙壁的灰尘。顾颜在睡觉。
她问,你是谁?
我注视着她。挺漂亮的轮廓,削尖的下巴,深红色框的眼镜里眼睛很清澈,也许只有夜里的人才会这么令人容易接受。但确实,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貌相是不容用丑字来赎渎的。我不愿意认识一个高傲的人,却能很轻易地原谅自己认识一个漂亮的人。
我说,是你进来,不是我出去。
她愣住了,一即刻她脸上那种假装的漠然不见了,茫然占据了她消瘦的脸庞。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好像自言自语地问了句,这里是顾颜的病房吗?
我微微笑了,是。
她又手指颤动了一下,刘海又一次遮住了她红色的镜框,蔓伸向她的乌黑眼睛,她眨眨眼睛,又伸手摘下眼镜揉揉。
她又一次地厉声问我,那么你是谁?
我再也没有耐心与她耗下去了,虽然在医院里照顾顾颜的日子如同被封闭在时间的长廊,至少在寂寥的黄昏,我可以享受这医院独有的寂静。那种安静和无声甚至有一段时间叫我为之疯狂。
我继续用一成不变的姿势和一成不变的眼神牢牢地盯住她,我说,我是她女儿。
她好像很折磨地瞬间把行李箱一扔,又是一声清晰的噪音,巨大的声响使我看看旁边的顾颜,她睁着眼睛,却无视一切。
她冲到顾颜身边,当然也发现了顾颜睁着的眼睛,她又一次愣住了,好像这里的所有事情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走到病床前的前一秒就站住了,披头散发地站在黑夜里,早已没有了形象。她好像哭了。
声音有些凌厉的颤抖,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她是谁!
一直仰天望着漆黑色墙壁的顾颜突然哭起来,她翻过身去死死的抱住枕头,像一个无力而苍白的妇人。
当然,她不老。只是苍白和无力,无论何时,当只要有人问起某件事,她的表情都是苍白和无力的,好像她犯下的错误永远都是很多而无法更正的。
而让她失望的是,这是个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是不允许一个人如此懦弱地逃避和自责的。
她必须要在我和那个长发女的面前解释这残忍的一切。
尽管她气走了一个又一个人,又逃避了如此多的时日。
她终究是非要解释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