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演奏被皇帝生生喝断。
最高乐官在皇帝身旁耳语了几句，然后一声令下，近旁的士兵走上来，带走了站在我旁边的南郭。我知道，下一刻，南郭将会被带到刑场处死。
我暗自庆幸，演奏水平差的人不止我一个，而死神偏偏没有看上我。
轻轻抹去脸上的汗水，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转过头去，宫殿门口，南郭落在夕阳里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已经平静下来的我，看到这番情景，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悲哀，忽然没有了先前逃过一劫的喜悦。
今天斩首的是南郭，那明天呢？我会不会是下一个？
“今天演奏完毕，请众位伶官下去领赏――”殿前的管事监务一声吆喝，打断了我的思绪。
走在后花园的小路上，我的脑海无缘无故地闪现出那个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的梦境。
阳光下，一只船身班驳的破旧木船，倾斜在黄灿灿的沙滩上，眼前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耳畔，间或有海风的呼啸和波涛拍岸的响声传来……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会一直认为上天赐给了我一个甜美而安详的梦。但是，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忽然觉得，应该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屡次出现的梦――
这，会不会是一种特别的暗示？
脚步一滞，我的眼光立刻像穿越了交错着的现实和虚幻，落在那只虚体的木船上。
船身虽然班驳破旧，但造船的木料并不陈旧。从断裂的木料可以看出，这是一只刚造不久的木船。新造的木船怎么就搁浅在沙滩上？原来，木船底部很早就有一条小小的裂缝，船身和船底衔接处没有钉牢，还有……
显然，这是一只尚未打造好的木船，不应该出海。
“不应该出海的船执意要出海，终将搁浅在沙滩上……”
喃喃地念出一句，沉思的我突然醒悟，霍然抬起头来。
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不正是那片蔚蓝的海域么？而我和南郭，不就是那只不应该出海的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