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救救她啊!啊——!”循声而去,手术室的门口正在上演着电视剧里常有的生死离别情节。医生照例摇了摇头,“咣——”身旁的那个女人忽然倾倒在地。
这一秒,世界静极了。没有哭闹、没有争吵,只剩女人一个瘫在地上。白色的短裤被岁月浸染为淡黄,紫红色的衬衫边被明显的磨出了布料的丝质。为了女儿治病,她几近居无住所,更顾不上外表的装扮。她的目光坚定而又迷茫,有时似乎可以穿透世间一切尘埃,有时却软弱的只剩下一副嶙峋的骨骼支撑着颤抖的身子。
淡淡的月光透过医院的窗户照亮了楼道的拐角。女人独自扶着墙边的栏杆,缓步游离着,走得歪歪斜斜、趔趔趄趄。
眼中没有方向,脑中一片空白。
迎着光晕,她迷茫地环视着四周,脚步重心不稳地倒退着,像一个受惊的孩子,突然抱成一团,蜷缩在铁门背后。医生看着这一幕,只是低下了头,轻掳了一下头发,发出微微叹息。没有多余的嘈杂,只有门后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呃——呃——”声伴奏着这个冷淡的夜晚。
女孩23岁,刚成家不到两个月。乳房癌诊治不及时,恶化为鼻癌。鼻梁边的皮肤已溃烂得目不忍视。
这是来到医院的第三天。癌细胞迅速地扩散开来。今早,眼睛只能强力眯缝着来窥探这个喧嚣的世界。
还没来得及体验挥霍青春的潇洒;还没来得及享受新婚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报答父母的恩情,生命便已接近尾声,如花般的青春还未盛开便已凋零残败。
女孩一直眯着眼睛,不习惯光亮。她渴求这个世界的美好,但只能无力地颤抖一下眼皮。
视力逐渐减弱的眼眸像与这个世界间架起了一片挡板,面对眼前这般似有似无、朦胧交错的世界,她稍稍挺起的身子又软了下去。微弱的气息传出一句半句吱吱呀呀令人迷惑的音节“m—m—m……”。
面对这般人间悲剧,世界不会默不作声。沉默了,沉默了。沉默的终点也会爆发那歇斯底里地哭泣。
女孩的母亲那擎天撼地的哭喊打破了周遭的沉静。“啊!——为什么要这样!老天怎么那么不公平啊!她才23啊!……老天爷啊!!”她双手抬起,却没有力气敲下去,只是擎在半空中,颤抖着、颤抖着。
“你现在这样有什么用呢?孩子都这样了。你得让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几天留下快乐。你这样要死要活的,只会给她添负担!你现在就是要给她最好的照顾!”医生的眼眶充斥着希翼的鼓励与劝慰。“照顾?我生她、养她,现在就是让我照顾她一辈子我都乐意,可是我现在想照顾她都没有机会了啊!怎么治?要是可以,我宁可倾家荡产也要给她治好啊!老天爷啊!我们家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事儿,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啊——她才23啊!你……你让我怎么接受啊!……”
一个农村妇女、一个50多岁的女人、一个23岁如花少女的母亲!
曾经的尊严都抛在了脑后。头发松散,遮面垂肩。跪在紧急出口的门后,她攥紧双手,使劲全力敲打着水泥地面,苍白的面容透露出不屈又无奈的憔悴。她痛苦,她内疚,她觉得世界,塌下来了。
母亲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什么挽救女儿的办法了,只有用眼泪与阎王抗争,做着最最愚蠢的最后挣扎。
母亲泪眼婆娑地望着走廊那边的病房,望向女儿的病床。忽然平静低声嚅嗫:“闺女,这辈子,妈对不住你!如果有下辈子,妈一定给你这个世界最好的保护。下辈子,咋还做母女哈!……”这是最哽咽、最深情的允诺。
紧急出口,在这瞬间好像起了极大地决定权。它分离了母亲与女儿超脱世事的爱,它分离了生与死无法比拟的伤痛。
都说母女间有一份异常的默契。无论真假与否,我只是在事后听说,同在母亲微弱哭喊声的消失,女儿走了。女儿走的时候扯破喉咙,竭尽全力地发出她可能的最大声响“妈!下辈子……”
大连市第二十四中学高一:zeweiyu_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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