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印象(四十二)1600字

2024-12-22下载文档一键复制全文

供销社厢房山墙旁边,有一条路向西行,就要看见老街为数不多的一栋土砌瓦盖的房屋。

这栋房屋的主人,是一对较年轻的夫妇,上有老,下有小。

老人是一个在老街比较有名的人物。头都已经开顶了,据说是年轻时长过癞子,只能看到有几根稀疏的白发,时常框着一副老花眼镜,瘦削的脸颊。老街上了岁数的人,都叫他“灯癞子”,我们时常称呼他“灯爷爷”。

在家里,“灯爷爷”根本就很少看他到庄稼地里干农活,一般早上先睡一会儿早床,起床后,洗漱结束,吃过早饭便出门。

十多年,他都是一个装束:头上戴一个烂草帽,草帽顶子已经裂开了很大一条缝,光秃秃的头顶露在草帽顶外,太阳一照,还反着肉红色的光亮。一副老花眼镜框挂在上额下面鼻梁下的鼻孔上,镜片反射的光,正好与头顶的肉红色的光,交相辉映,穿一件有着许多补丁的蓝色对襟上装,下身着青布左转弯直筒裤,一双满耳草鞋套在脚上,大小再合适不过。一个笆篓围在臀部上,要么手持一根钓鱼竿,要么一把渔网往右肩上一搁,就准备下河去忙他一天的活路。

他只要一出门,从不打空。回家时,笆篓里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鱼儿,看得人们羡慕得不得了。在那个大集体岁月里,一家大小,晚上围着,桌上炖的鱼火锅,吃着鲜嫩的鱼肉,喝着味道可口的鱼汤,还咪上一盅老烧,那是多惬意的事啊!

有时,他钓的鱼儿太多,便分送一些给邻居,让他们也分享一下自己的劳动果实,邻居们也感激不尽。

老人子孙绕膝,也算尽享天伦之乐。

他能这样过着舒心的儿子,不得不在这里说说老人的儿子。

他儿子顺海,大家都叫他“海幺爹”。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尖头、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阔嘴巴,骨骼大,长得壮实。一看就像巍巍铁塔一般,给人的感觉精明、能干,很会精打细算,经济头脑超乎常人。

据别人讲,当然他自己也经常对我们吹嘘:

“我年轻时,主管过乡公所共青团工作,也算是一官半职吧!”

每每听他说到这里,我都要睁大圆圆的眼睛,很是羡慕吃皇粮,又有一官半职的人。那时的我心目中,对这样的人,我认为都是很有能耐的人,肯定比一般人能干得多。

“只是爱打小算盘,思想好往钱眼里钻。”他望着我们,顿了顿说。

“再后来呢?”我们围在他身旁急切的问。

“工作之外,大部分心思都用在贩卖贩买、投机倒把方面。”他睁大眼睛如是说。

我们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是“贩卖贩买”、“投机倒把”之类的内容,究竟都是些什么。

“哪还有后来呀!后来,后来就被乡公所炒了鱿鱼,回家了呗。”他转了一大个圈子,说到这里,我们才听明白了。

怪不得,他有名字大家不叫,都叫他“抓钱手”的呢!这样说来,确实是有来历的。

海幺爹占着地理优势,紧邻供销合作社,那个时候供销社几乎是全公社独家经营,即使供销社在下面分设的代销门市部,所有的货物都得从这儿分发出去。所以,供销社所需物资要从外地源源不断地采购回来,收上来的当地山货土特产,又要源源不断地运出去。货物吞吐量是很大的,这上车、下车被海幺爹一家全揽下来了。

每到供销社从外地采购进的货物,用大卡车运回来。海幺爹他们一家,那是不分老幼“麻子打哈欠——全体动员。”搬得搬、扛得扛、抱得抱、拖得拖,肩扛抬老,凡是能用上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眨眼功夫,一大卡车如小山般的商品,在他们的手中、汗水中都立马弄进了供销社仓库。山货土产往外运,他们也是如此这般地运作。

俗话说:“雾分子雨怕下得密撒。”这样一来二去,一年下来他们一家的经济收入,那可是相当可观的。

要不然,在我们老街占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家庭都住着茅草房的时候,他家就已经有了明三暗六的大瓦房。

不过,在后来农村“四清”运动中,他成了活靶子。天天都得到大队去参加培训班,学上面传下来的文件,学习当时的党的方针政策,反省自己的资本主义思想,交代自己“贩卖贩买”、“投机倒把”的资本主义行为,主动退赃、退赔。以获得党和人民的宽大处理。

那段时日,海幺爹像被人强注了鸡血针似得,整天愁眉苦脸。更像血压霜打过的花儿一样蔫了头,萎靡不振,毫无颜色。

在以后的很长时间内,我在心里还经常帮他想,那个时候海幺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要不然一个铁打的汉子,怎会成了这副模样。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是很明白,凭自己的双手,凭自己的劳力血汗,换来的几个辛苦钱,竟成了老街上赫赫有名的“投机倒把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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