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首云飞,残霞被风吹散开来。万丈霞光冲破浓云的阻碍,燃起了这片衰草连天的土地,昔日绿茵早已草黄柴枯,无奈这般横着,任凭秋风的摆布。
我骑着马,静静地踏进这片衰草地。天上人间白云苍狗,而我的生活,”“铁板不易。“人生在世一浮游,转眼乌头换白头”。我反复咏叹这句话,陷入沉思。“昭君”却一直不安分。“昭君”是我一直养在身边的马,小时候母亲离开时,将它留给了我。不知不觉中,不知不觉中,我竟想起她那美丽的眼睛。西湖水的清,西湖柳的明,西湖莲的滟。“唉。”想着想着,竟脱口而出。“昭君”似乎听到了,或许是因为烦厌这片没有绿意的土地。他开始躁动起来,不安地踱来踱去,轻抬起前蹄,“呼哧呼哧”地喘气。时而回头望望我,眼中充满急切迫近的渴望,我知道它要做什么,便别过头去不理它。我摸出袖中玉笛,放在口边。霎时,埋入心底的思念如烈火燎原般迅速蔓延到心上。连天衰草地上空飘着一缕缕孤独悲凉的寒意,忽近忽远,忽渺忽明,哀伤惆怅,旋绕在空气中。
“昭君”一声嘶鸣,将我的哀伤收回。我吃惊的回头望他。
“昭君,你想跑跑吗?”“昭君”不理我,仍然不安的踱步,喘着粗气。
我笑意浅浅,犹豫了一下,最后轻轻地松开了缰绳。“昭君”渐渐安静下来,我笑着望着它,轻轻抚起竹笛,想奏段欢快些的曲子。哪知“昭君”一阵惊天动地的嘶鸣,悲从心出,撕裂至骨!我一时木然。“昭君”竟出其不意的撒开蹄子向前飞奔。我毫无防备的坠下,随即铺天盖地的疼痛掀翻了我的意识。天旋地转,黑暗袭来。我只觉得全身剧痛,难以动弹。却体验到多年来从未体验到过的宁静:仿佛灵魂出窍,我看见了枯黄飘零的草地和常殁于此的思念。好像,从此,余生都躺在这儿,任凭这荒草地将我埋没。突然间,一件事如炸雷版轰鸣着响彻脑海,惊起我一身汗水。我顾不得全身的痛楚,吃力的挣扎起来,尽管双腿似失去了知觉,但我还是凭着意志向前冲去。
“昭君,回来,前方是悬崖!”我扯着嗓子大吼,忘却了身体的疼痛。心却如有千刀万刀绞动着,翻得血肉模糊。“昭君”听到了,竟跑得更快。任凭我使出全身力气,也无可奈何。就像她一样。我奋不顾身追逐着渺茫的希望,最终成为水中月,镜中花。我的眼眶开始发烫。我使尽全身力气吼道:“昭君,昭君!”却见那抹雪白的影子终消失在前方的路上。
玉石既碎,尘埃落定,我来到了悬崖边。但见那浑浊的滚滚大江,激起白色的浊流,瞬间湮入其中。夹杂着泥沙碎木的江水如开弓之弦般疾去,淹没了枯叶,淹没了昭君……也淹没了我的泪。
我止不住擅抖,暮秋的霞光照在这片土地上,这连天的衰草上。也照在我的身上,我沾满泥土碎石的手上,我泪水纵横的脸上。寒意,撩乱了连天衰草。纷乱了被风吹起的发,拨乱了我心中未静的丝线。
最终,我还是得不到。
陇首云没,风起天阑,万丈霞光已黯然。夜幕降临在这片连天衰草地上。刚才的一切就好似过眼云烟。来年春风草又生时,叹咏绿意的文人骚客们却并不知,这个秋天里,有一个孤独者,埋葬了一身孑然。
一抔土,一孤魂,一悲切,一回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