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小操场上有两株树。雨季的时候,我常常趴在阳光下看它。
青黑色的粗壮而布满青苔的树干,过了冬天后它的叶子一点一点地绽放。才几天呢,就长得茂密极了。烟雨迷蒙,水汽弥漫在它的绿叶子周围,它不会说话,也不怕雨淋。
雨过,我到操场上去,手抚摸过它的树干,是因为雨天的缘故,上面布满了青苔。我拾起它的一片叶子,宽厚且经脉清晰。我想起它的风雨不惊,连落叶也如此安然,似乎自己也在那一刻平静下来。夏天要来了,我抬起头来,从它一点一点的树叶缝隙中看到阳光斑驳。
它叫大叶榕。
渐渐地阳光变得刺眼起来,它的叶子也渐渐地更多起来。起初是新绿,一眼望去透出些可爱的稚嫩,在阳光里那颜色一点一点地加深,浓绿且茂密。天还时不时地下雨,说来就来,常常是在上课或午休时,突降一场倾盆大雨。
我坐在教室里,想起那两株大叶榕,它是不会怕的,心间突然快乐荡漾。它是那样一株站着的大树,不会说话,也不怕风雨,无论有怎样的事儿发生,它还是会泰然地站着,简单且执着。
夜里捧一本唐诗,一页一页地翻开来,厚厚的一大本。是很晚了,看一首《山亭夏日》:
绿树阴浓夏日长,
楼台倒影入池塘。
……
“绿树阴浓?”念着念着,想起操场上的大叶榕。夏天来了,夏天是它的盛开。我想象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浓绿在清澈的阳光下肆无惮忌地微笑,在这个季节天荒地老。幻想着站在浓浓的树荫下,地上还有雨天未干的水迹,阳光斑驳地洒落。有风吹过,树叶摇摆,仍会洒落我凉凉的水珠。
静静地盛开的大叶榕。
一日在大操场做完课间操,老师技击地宣布一个消息:小操场上的榕树因为下雨过多长虫了,同学们不要到树下去玩。学校将请专业人员来处理。操场上同学们唏嘘一片,我朝小操场上望去,我亲爱的大叶榕,它还在盛开啊。
我的大叶榕它不会说话,也不会说话,也不怕雨淋,却会长虫子。紧张的期末考试要到了,校园也随之忙碌起来,偶尔有时间站在走廊上,远远地看它,依旧是平静,泰然,却少了在树下喧嚣的打篮球的人群。
夏天的阳光渐渐地猛烈起来。
不久后一日上课,小操场上隆隆地响个不停。后来我才发现,其中一株大叶榕的枝叶明显少了一截,枝叶也不如从前茂盛了,夏天的阳光从它的枝丫间洒下,在叶子上竟有些刺眼。它还是平静地站着,却让我觉得少了一些东西,至少站在它的树荫下闭上眼睛,凉凉的夏风吹过,不会再有阳光的味道在我身边温柔地弥散,比以前猛烈了一些。
我趴在阳光下看树,小操场上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
它经脉分明的叶子静静躺在我的手心里,我轻轻地叹息。我知道大叶榕的平静和微笑,它在等待下一次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