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是网络用语,形容人的心及其脆弱,像玻璃一样一碰就碎。偶然来到淄博博山的琉璃小镇时,我居然很奇怪地想到了这个词。涉世之初,曾几何时,谁的心不是如此呢?只是经过了时光的打磨后不得已地坚强了,不但坚强还如同陈列的琉璃艺术品一般千姿百态光芒璀璨。
存在即合理,如此,玻璃心当没有褒贬之意。
琉璃的传说也颇耐人玩味:当年范蠡督造“王者之剑”,于熊熊烈火中发现琉璃,献于越王,越王感念其功,署名为“蠡”并赐回给范蠡。范蠡将其刻成艺术品作为定情信物送给西施,后却又将西施献给越王。越国兵败,西施前往吴国和亲,临走时将流满了泪水的“蠡”还给范蠡,后人称之为“流蠡”,也就是今之“琉璃”。传说多无从考证,历史也自然难说功过,我却时时在想,一直以来,是怎样的隐忍和苦楚伴着西施呢?王维说“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与西施而言,那艳色又未尝不是羁绊?那久微又未尝不是田园呢?颠沛流离之后,又是怎样的勇气让她和范蠡重修旧好?摒弃的是玻璃心,修来的是琉璃色,看似美好,却再不似那浣纱的从前了。
琉璃小镇不算大,三层的楼只有一层和三层有两个大的展厅,厅内展示的都是精品,琉璃艺术果真美好,经过高温1000度以上的灼烧,又经过众能工巧匠的雕琢,堂而皇之地充翠仿玉,用作吊灯、围屏、烟嘴等,或者仅仅取其喜庆之意,作为恭贺乔迁、恭贺高寿的礼品。想不论那受赠之人是否真心喜欢,但收到贺喜的礼物总是好的,定会陈列在正堂,以欣赏艺术的姿态,享受占有之欲望。厅中取名“八仙过海”的人物造型活灵活现,取名“福禄康宁”的寿桃栩栩如生,百寿老人的胡须轻灵地飘飞着,取名“金玉百财”的那颗白菜上,恍若听到了支楞着翅膀的小虫在啼叫,更有“荷塘月色”和“柿柿如意”等精湛作品,都是圆润光亮,美轮美奂。在一楼的售卖展区,相中了一套白色的琉璃茶盏,伸手去那时却不小心碰掉了他人在手工作坊里制造的小茶壶的盖子。很尴尬地和店家商量着赔偿的办法,更替那碎片主人惋惜。想他昔日手染泥坯的满脸憧憬和专注,几次到店询问烤制进度的热切期盼,那些功夫那份等待,到头来却被我的“不经意”给毁了,我又赔得起么?
转过头来,看到小儿坐在宽大的,摆满珠子的桌子前,正心无旁骛地拿着鱼线认真地穿珠子,他认为红色的最美的珠子。一项不擅长手工的他,每穿上一颗都会开心地笑,然后探着身子在那装满珠子的碗里用手指拨弄着,仔细地寻找下一颗他满意的珠子,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十三次之后,他把珠串在手腕上绕着比了比,又打上结,然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想我妹妹一定会喜欢我送给她的礼物!”他一如既往地把手串交给我这个“移动保险柜”来保管之后,还不忘交代我:“妈妈,一定要用我的压岁钱去结账哦!”我看着他快乐跑开的背影时,还想着他散发着幸福的小脸儿上,那些如同珠子颜色一样的红晕。
好多喜欢的琉璃制品,我却一样都没有买,在这琉璃艺术的殿堂里,我咂摸着自己的渺小,更有平日里多愁善感的玻璃心的跳跃和提醒,琉璃似玻璃但却不是玻璃,其间的唯美真谛也只有琉璃自知。我只给喜欢的琉璃制品拍了照,忘了从哪里看到的话“爱过,就是慈悲”。阳光洒满的冬日街道上,大红灯笼在路灯上高高地挂了一路,小儿欢快的蹦来跳去,还不时的歪着脑袋问我:”我妹妹一定会喜欢的,对吧妈妈?”我每次的回答都一样:“一定会喜欢的,你亲手制作的心意最重要,放心吧!”每次回答完又都会想到那个谐语:“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封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万里山河。”
访琉璃小镇,慢慢咂摸玻璃心,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