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的世界,马的阵营。
也许这是那个时代场面最盛大的阅兵式!
秦兵马俑,世界第八大奇迹!
一次打井抗旱,惊醒了千年的幽梦。
经过楚军冲天大火的洗礼,突破黄土重压下的黑暗与沉寂,舔血抚痕的地下军团,熠熠生辉的破土复出,饱览边关明月,尽享山峦秋风,挺立着全世界为之千古惊叹的传奇!
当我的脚步从俑坑边沿轻轻走过,我似乎看到了那些滚滚的车轮,势不可挡,迎面冲来……
遥想当年,秦始皇正是率领这支黑衣如铁、迅速如风的虎狼之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使六国臣服,天下归秦,建立了华夏第一个帝国!于是,人们走近俑坑,指点评说着战国七雄到六国归秦的伟绩,抚读那一个个悲怆鲜活的面容。
浩大!雄浑!壮美!强悍!走近兵马俑,这三个词语,立即映入了我的脑海,并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这真是气势恢宏、势不可挡的军队啊。眼前的一幕,不由得不让人瞠目咂舌,为之惊叹,为之震撼!让人目为之眩,神为之摇,思想感情的潮水为之汹涌澎湃……
长长的兵马坑里,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站满了兵马俑。它们惟妙惟肖,真人真马般大小,站在它们面前,观赏着这些兵马俑的方阵,似乎有声音破坑而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兵器相撞的清脆声,铠甲摩擦的咔咔声,战马嘶鸣的长啸声。伴随这些声音的,是眩目的战旗、遮天的尘土,然后突然间,天塌地陷,它们和秦朝的历史一起压在秦砖汉瓦里,压在尘封的秦陕高原的黄土里。这一压,就是两千年!除了史书的一鳞半爪的记载,陪同它们的,只是上面厚厚的一层黄土以及黄土地上年复一年的西北风。
曾几何时,“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天地一霸也,雄心霸悍!千年的雄性飘荡在这古老的土地上。站在俑坑之上,四周多么静默,充满了肃杀,威严之气。这些威武的兵马俑,不管是武士,还是将军;不管是弓箭手,还是骑兵,都好像在暗下决心,为秦国统一天下决心作殊死拼搏似的。甚至连一匹匹陶马,似乎在精忠报国,严阵以待,准备到战场上大展雄威;张大的嘴,嘶鸣出不可一世的威严……遥想当年,那位尚武的帝王,高举令“字”旗,驱使他们在金戈铁马的交战中,发出撼天动地的吼声。在燃着的烽烟中,腥风血雨撕扯着丝丝缕缕的战旗,奋蹄奔腾的战马嘶鸣在漫天烟尘里,他们一身戎装,挺枪催马,逐鹿六国,用本应该扶梨握锄的手去向同样是炎黄子孙的人们挥剑舞戟……
我站在坑前,望着那一尊尊默然挺立的俑人,除了震撼,还能隐约感受一丝的悲凉与沧桑。每一个都是英武逼人却又个性鲜明,特别是他们的眼睛灼灼有神,直摄心魄。健壮匀称的高大身躯,饱满光洁的额头,棱角厚实的双唇,干练利落的姿态,以及战袍上的每一条褶皱,眉宇间的每一种表情,都是那样鲜活动人,毫无雷同之感,你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声。他们哪里是冷冰冰的雕塑,分明是一群有血有肉要出征鏖战的士兵。我想,黄土窑里有他们的白发父母,阡陌陇上有他们的妻子儿女……大战在即,他们是怎样撕心裂肺的和家人告别的呢?跪地磕头?抱头痛哭?一揖三别?“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当他们踏上艰难的征战之路,是发自内心的情愿吗?身处群雄逐鹿、穷兵黩武的时代,感叹自己的无奈了吗?他们是想尽赤子之心为家人免除一份劳役、还是想尽匹夫之责为皇家挣的一分厚土?它是要告诉我些什么吗?抑或是让我思考些什么吗?
鼓角无声,天地缄言,两千年前的那个早上,当最后一块木板盖下来的时候,唯一的一线阳光也断绝了。战车不再奔驰,战马不再嘶鸣,勇士们也不再呐喊,那片曾经燃烧着的大地也渐渐归于平静,人类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只留下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孤单,无尽的寂寞,连着曾经无尽的荣耀,一起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一支豪华的、英勇的、让天下为之丧胆的无敌之师,在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之后,以这种方式,陪着他们毕世的君主,陪着他们行将日落的帝国,一起走入了历史的尘封。被埋葬的那一瞬,没有谁听到你们绝望的惨叫和抗议,风声和泥土堆成的黑夜,熄灭了你们的愤怒与仇恨,熄灭了你们的泪光和呜咽。
狼烟逝去,幽梦醒来,兵马俑铠甲上残留的血迹滴滴在目,驰骋飞奔的战车上箭芒根根犹存,藤制的盾牌上嵌满了飞矢弓弩……兵马俑目光深邃,努力思索着。为何耀眼的金戈,抗不动一面旗帜?为何铮铮的铁马,踏不出一条通途?为何挥剑决云的气概,决不出一个千秋万代?用泥捏成的江山无须验证,轰然坍塌的事实或许来得太快了。强大的大秦帝国,何以10几年就亡国亡朝了呢?兵马俑,你能将个中真谛昭示后人吗?
巍巍战阵,阻不断滚滚而去的东逝水;骠悍的铁骑,挡不住愤怒的民心封杀。唐朝诗人杜牧在《阿房宫赋》中写到:“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暴政与民心,孰轻孰重?官逼民反,揭竿而起的呐喊声,就是最好的回答!兵马俑,是警示,是留给我们的无尽的沉重的反思…
初一:冬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