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一个守不住秘密的缺口,再坚贞的守卫也难控制它的流露。
窥伺个很形象的字,双眼置身世外俯瞰规矩方圆的世界,一种微妙的关系。赤裸的打探。
想不起什么时候开始在角落习惯隐匿,然后收敛了气息,没声息的打探这周围,捕捉那些油彩下一闪而逝的真实。
有的人喜怒都已表现在脸上,灵活的肌肉淋漓地勾勒他的秘密,眼睛却没有了用武之地。那么,习惯隐藏真实自己的人,才够资格被窥视一番。伪装巧妙而生硬的脸上只有双眼还有一点鲜活的人味。也许鲁迅和我想的一样,才用大笔墨多次的重复祥林嫂的眼睛。
下雨天,被打翻的世界整个都很黏腻,我快步走过车站急着回家。脚步一顿,目光被一只狗吸引。不过是一般的土狗,短粗的麦黄毛发,健硕的四肢。爱逗弄得本性让我禁不住捣鼓着声音吸引它的注意。三角耳微微一动它迅速的转过头,习惯驱使,我向它的眼睛望去,并没有期待什么。但我只触到两个深深粉红色的凹陷!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可以感知到我,只是觉得没有眼球的眼窝凌厉地凝视着我。我畏惧了。头一次畏惧一只不知名的狗。没有杀伤力的狗。
有那么一刹那,我好像面对的是一个严厉的老者,带着长辈的威迫,责备着我的不成熟,责备着我的轻视,或者责备着我的傲满。
狠狠地颤栗后本能的转身狼狈奔走。而那种略带恼怒的责怪的目光却好像仍旧锁定我不放。
一种无法掌握的无力感充斥着我的心脏,一种对世界突然的迷惘束缚着我的脉搏。那到底算不算一双眼睛算不算一个眼色。而我为何颤抖停不下来。我只惊觉窥不得它半分眼色,没有哀求没有奴媚没有防备,而自己仿佛做了X光彻底的暴露在空气里。我的贪痴嗔颠正源源不断的涌出。那些往日刻意隐去的人性的肮脏像受了圣光逼迫般无处躲藏。
我突然不敢肯定,人到底是不是世界的最高统治者。人文主义者赞美人崇拜人解放人的思想,他们说人是这世界最美最高贵的生物。他们称赞人的一切。作为一个比较称职的人,我也许沾沾自喜过,得意过,不可一世过。不管多么爱护动物的人,心底始终还存在一丝身为人的高高在上。所以许多人都把自己当作世界的正中,以为自己那么高贵,结果不过是莎翁一个诡计。
世间万物从不会被人认识完,我们的未来仍旧是充斥着未知的,只尊人而轻其余生物的想法大错特错。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如果是鸡肋,生之何用。现在的不屑一顾也许不过因为一场无知所以无畏了。
孔子告诫弟子敬鬼神而远之。鬼神的含义可以衍生开来,代表一切除人外的存在,甚至包括人。对那些你不屑的生命都应该以一种尊重的态度对待,你怎知你打探世界的时刻世界没有在窥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