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天又开始了。凡卡用脏手背揉揉眼睛,从过道上站起来。他
想起前天写的那封信,大概已经由邮差送到他爷爷手里呢?他幻
想着爷爷收到信后,会立即带着泥鳅来接他回到村子里去,让他
离开这儿。正当他在美好地幻想时,老板起床了,他挺着大肚
子,看见凡卡不在干活,而是望着店外面发呆,抓起个破罐子,
砸向凡卡:“喂,你活腻了?不干活儿,在干什么?正好,我的
手又痒了!,说着,从柜台上拿下一根顶门棍,就要朝凡卡打
去。“算了吧!这家伙一直如此,你打他还要多费力气呢!跟这
种蠢猪多说什么,现在钱紧张,就让他三天别吃饭得了!”老板
娘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老板丢掉棍子,恶狠狠地瞪了凡卡一
眼。
每天这种开端,对凡卡这个不到10岁的儿童而言已经习惯
了,于是他从墙脚边上去拿扫帚,先把店里扫干净。如果是以前
的凡卡,他三天没吃的,一天早晨还要被老板打,老板娘戏弄,
他一定会在干活儿的时候,偷偷流下滴眼泪,可今天他没有,这
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
“傻佬,茹科夫,给我弄点喝的来,最好是那个老家伙的葡
萄酒!”胖掌柜趴在柜台上向正在扫地的凡卡挥了挥手,凡卡明
白,他正在捉弄自己,想让自己偷老板的酒,凡卡清楚地意识到
这是扒手的行为,很不光彩,可他也非常清楚地知道,不偷的结
果,但他要是偷了,也有偷的结果。
最后良心呼唤他没有去,可他的身上又多几道新的伤疤,
如果换成以前的凡卡,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他肯定在四下没人的
时候,咬着下唇,默默啜泣,可今天他没有这是那封信的缘故。
中午,老板和老板娘带着伙计们去进货,只留下凡卡一人看店。
莫斯科冬天的中午,连太阳光照在身上也很冷。店外,北风呼呼
地刮,大雪纷纷扬扬地下。马路上,只有富人们马车的蹄迹和轮
印,没有穷人们破靴留下的足迹。
凡卡披着破皮袄,坐在平时老板用来擦皮鞋时踏脚的小凳
子上,他出神地望着窗外,外面越来越冷,可凡卡稚嫩的心却生
起了丝丝暖意。他想到了很多人,有救苦救难的基督,有高高在
上的上帝,有心和面善的村民,也有他最思念最亲爱的爷爷……
啊!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和爷爷生活在一起的种种快乐往事,和爷
爷一起守夜,和爷爷一起玩耍,和爷爷一起砍圣诞树和爷爷一起
逮野免子……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风也刮得更狂了,店里的窗子被刮
得哗哗响。凡卡把身子蜷得更紧了,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凡卡
的手冰冷冰冷,脚冰冷冰冷,脸也冰冷冰冷,可他的心脏竟是火
热火热。因为他的心牵挂着那封信,能不能送到他爷爷手里是他
永远的希望。
“砰”的一声,门闸断了,大门被寒风猛地撞开了。凡卡勉
强从凳子上站起来,严寒让他的身体僵硬,在莫斯科的冬天,即
使是外面套了七八件衣服还嫌冷,何况凡卡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和
一件破皮袄呢?
狂风依旧猖狂着,凡卡一步又一步地向前挪动,竭力想把
它关起来,因为他不想让老板的家里因狂风而遭受什么损失。
“呼”凡卡的破皮袄被风刮掉了。凡卡的眉毛上也挂了冰霜,店
里的地板像是已经结了冰似的,变得特别滑。
终于凡卡的手颤抖着,就要接触到门把手了,但是凡卡被
什么绊了一下,摔到店外,凡卡看清了,绊他的是早晨老板准备
打他的那根顶门棍。“也许,我再也……也……见……不……不
到……我的……爷爷了!”凡卡吃力地吐出着这句话,突然间,
他觉得很困,身上的血液似乎也不再流动,心费劲地跳着,一
下,二下,三下,停了,永远地……停止了……凡卡的心跳永远
地停止了。他的眼睛睁着,似乎看到了他爷爷亲切的脸庞和泥鳅
那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