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夕阳终于耐不住时光磨砺，坠落在山涧中。美丽的斜阳是那么的壮观，却只是昙花一现的瞬间。暮色淹没了一切。
我迎着秋风走过条条街市，任凭凋落的树叶被我碾成尘泥。偶尔朔风袭来，撕咬着我的衣裳，孤寂的心，平添一份清苦。踱步在街头，这里残秋的景色依旧让人沉醉，霓虹灯似孤鸿明灭，杳然熠烁。
人行道上，过客行色匆匆；公路上，车流与暮色齐涌。街道上维持着一份喧器：烤肉、麻辣烫、刷火锅……各种各样的小吃引得人们挤满了夜市的每一个摊点。人们的脸上泛着温暖的红光。然而，我所注意的岂是这等繁华？我的瞳孔只映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瑟缩着身子的老太太。她的躯体又瘦又小，头上扎着一块灰色的头巾，深蓝色的卦衣缀满了补丁，瘪小的脚陷进一双过大的老式布鞋。一阵寒风吹过，老人瑟瑟地颤抖着，不由自主地把头埋得更低了。她不顾被寒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只是双手抱得更紧了，她的怀里分明抱着什么。
或许是她的步伐慢了些吧，或许是她已垂老矣。正当她小心翼翼地往路对面挪动，一辆自行车从侧面疾驰而过，不偏不倚，正好将老人撞了个正着。“噗嗒”一声，老人应声倒地。人行道上刹时围拢上许多过客，个个都带着一抹惊诧的神色，肇事者竟是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他四下望了望，满脸不耐烦地对着老人喊：“起来！起来！”老人趴在地上，头贴着地面，仿佛没有听见四周的嘈杂，两只僵直如枯枝一般的手在地面上不停地摸索着。路上的灯光柔和地照在她的身上，却始终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凹凸的脸庞的轮廓。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枯萎！刹那间，我的心中掠过丝丝冰凉。
忽然，老人呢喃地叫着：“玉米，玉米。”我环顾四周，在路中央见着一根中指来长的玉米棒。正当我冲过去要拾起它时，却被一辆自行车碾为糊状，玉米汁溅了一地。我无奈的地叹了口气，心情更加沉重了。“你这老婆子，想诈我钱财呀！嗬－呸”那西装笔挺的年轻人竟若无其事的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他的身后的影子上只剩下一摊黑糊糊的痰迹。这时，人们对老人发出一阵阵嘲讽声，在夜空中弥散，直剜我的内心。
此刻，偌大的人世间，我只听见老人那梦呓般的呻吟：“玉米，我的玉米……”我扶起了她，送她回家。从她哆嗦的话语中，我知晓她有个刚满月的孙子，这是为他而精心准备的。之后，我们走到一条昏暗的胡同。老人轻轻推开我扶她的手，慢慢地、蹒跚地往里挪动着。她真的老了，老得没有多少力气了。
树上又飘下一片黄叶。寒风起，落叶孤寂地飞舞。她，就像是这残秋里的落叶，枯老得让人心痛！静静地，望着她消逝在黑暗中枯藤似的背影，我的泪水轻轻从脸颊滑落，和着秋叶一同飞舞。却不知我的泪，为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