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巾已湿透,不知怎的,我非常想家、想母亲。
回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我的泪不自觉流了出来,唉!当时的我是多么的任性无知,时间的齿轮就定格在那一刻。朦胧中发现母亲早早地出门了,而我还在睡觉。一个小时过后,我才起床,母亲也已出现在厨房,当时我想:刚才不只道去哪儿了,早晨起来就溜达,没正事儿。“妈妈,你不要忘了给我拿钱,老师说了今天取暖费要是交不上就不让上学了。”母亲没有吱声,依旧忙着手里的活。
还是像往常一样,一碗粥加上两个干瘪的馒头,我强噎了一口,就背起书包往外走。“妈,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母亲还是骑着那辆“老弱病残”的自行车,带着我行进在颠簸窄小的乡间小路。路上我并没有和她说什么,而她却没完没了的叮嘱:“太冷了要多穿衣服,现在的年轻人只知道美,到老了落下风湿关节炎,没个治……”我特别讨厌她的唠叨,于是闭上眼睛任由她说个不停。寒风肆意的刮着,母亲的头巾、脊背铺上一层霜。
终于到学校了,我发现母亲的头发因出汗已打绺结冰,脸红得像苹果。“妈,把钱给我,我自己交给老师就可以了,你回去吧。”母亲浑身像针刺一样,老半天才嗫嚅到:“……这几天咱家没钱……借又没借着……你跟老师说说过两天……”“不!不!没有钱让我上学?你不给我交就不念了……”我气得直跺脚。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在一旁一边哭着,一边无情地数落母亲,母亲则呆呆地立在那里,像一个犯了错而接受老师批评的学生。后来老师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记不清妈妈跟老师说了什么,也记不清我如何走进班级,只记得在以后的一周里,老师没有再提钱的事,我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冬日的天真短,刚做完两道数学题的我,就发现太阳要落山了。今天是周末,住宿的同学几乎都回家了,我由于还生母亲的气,所以没回去。在寝室实在无聊,还是到外面走走。校园里静悄悄,走出校门,径直向东走去。
东面是东大河,此时河水已结了厚厚的冰。上面有些小孩在玩耍,还有一些打短工的人在河面上推着单轮车给雇主运送货物。这些打短工的人几乎都是男的,因为这种活很累,特别搬运的货物,每件都超过百斤。我的父亲曾因此扭伤腰而现在还在家里静养。而且工资很低,因为大多数雇主都明白,做这种活的人基本上都是急需钱的人,所以工资一压再压。
朦胧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单薄的身体,弓着腰费力地推着,那车,不是父亲用过的吗?而那推车人不就是母亲吗?我紧跑了几步,近了,近了,是我的母亲,是我几天来一直怨恨甚至诅咒过的母亲。单薄的衣服浸透着母亲辛勤的汗水,流淌着人世间最真最纯最刻骨铭心的亲情,传递着人世间最圣洁最伟大最令人骄傲的母爱。寒风中飞扬的黑发,像一面旗帜,无声的诉说着一位母亲饱经痛苦、磨难、屈辱,最后顽强将生活扛起。也许路太滑,母亲一个趔趄就要摔倒,我赶紧冲过去紧紧拥抱住母亲,泪禁不住流了下来。我向母亲说什么呢?所有的忏悔、自责此刻都显得肤浅、苍白无力。我默默地推起了满载货物的车向对岸走去,母亲用她那枯枝似的手指理了理已结成冰的发绺儿,开心地笑了,她喘着粗气对我说:“取暖费我已让老师垫上,明早咱就给老师……”
早餐的铃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坐在饭桌前,咀嚼着可口的饭菜,不由得想起母亲的馒头、小米粥;想起含辛茹苦的母亲;想起那天的情景,泪不禁又流了出来。刚才母亲来电话告诉我,爸爸已能干体力活了,听后异常欣喜。不知为什么,我的眼前立即浮现出这样的画面:瑟瑟的寒风,佝偻的身影,笨重的单轮车,飞扬的黑发……霎时一股暖流溢满全身,我看到了我和我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