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翥/文
前几天,母亲打电话来,说她跟阳阳已回到县上。说阳阳已经办理了出院,现在回县上去修养,等两个月后,再出西安来拆钢针。
谁也没有料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那天,我下班回家,正走在路上,收到姐姐发来的微信,说阳阳的腿跟脚被清扫车轧了,伤势严重,县医院不收,现在正往西安红会医院送。
一时,五雷轰顶,我大脑一片空白。回到房子,缓了缓,我给母亲拨去了电话,拨了好几次,都没有拨通,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焦急,却只能等待。拨不通母亲的电话,我又给姐姐拨了电话,方知道,她也拨不通母亲的电话。也许是母亲没听见,也许是没有时间接听,无从知晓。姐姐说她已经到了红会医院的门口,我挂了电话,也往医院赶。
等我一口气赶到医院门口时,却没有看到她。“姐,阳阳到了吗?你在哪?”我在电话里焦急地问道。
“到了,刚到,现在正在医院里呢!妈跟王强在医院门口的车上,你过去跟妈聊一下。”
我赶紧又拨了母亲的电话,“妈,你在哪?我现在在医院门口。”
“噢,飞飞,你也来了,我这会儿在王强的车上,我马上出来!”
刚放下电话,就看见母亲从夜色里径直朝我走来。
“妈!”
“飞飞。”
“你咋知道的?”
“姐给我说的。”
“噢。”
“咋回事嘛?”我焦急地问道。
“哎,这简直就是造下的,咋回事呢,今儿干早起来,我说家里没面了,给你爸说,让跟我一块儿下楼买个面。你爸说他懒去的。我就说那我去买,结果阳阳疯得非要追着我一路,结果面都买回来了,我说下楼给人家送一下自行车,阳阳也追着要下楼,下楼了,阳阳非要去县河耍,死娃疯一样在车路上跑,我在后面一路追,追不上,结果就让清扫车轧了。”
“轧了,人家清扫车就跑了,我赶忙一路追上去,一直追到中医院边上,才把人家司机追上,人家跟我吵死吵活,说人家没轧,我才不行。我说你没轧,娃腿咋能成这了。我说你不认我就报警。结果,后来人家警察就来了,警察把司机驾驶证收了,就立案了。这才送到县医院去看,到县医院,医生说要锯腿!我说这大娃,咋能锯腿呢,你爸也坚决不让锯,让保守治疗,这才送到西安红会医院来。”
“哎…”我边听母亲说,心里边着急,也不知道阳阳到底轧成什么样子了。
“这会儿你姐带娃正在医院里面呢,我进去看着,让医生给好好包扎,我今儿走得急,身份证忘带了,医院死活不让进。”
“就是的,最近疫情正紧张,你没有二维码或者身份证,人家肯定不让你进。”
“妈,那我先进去看一下。”
说罢,我赶紧进到医院里面去。
问了好几个护士医生,跑了好几个门诊室,正焦急找不人的时候,一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那男人身上正抱着一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一条腿上正打着石膏。这小孩儿,正是阳阳。
我伸手去抓他的一只小手,他湿漉漉的眼睛,惊讶地翻起来,盯着我看,一句话也没有说。
正在这时,姐姐过来了。
“飞飞。”
“姐。”
“你见到妈了吧?”
“嗯,妈出来咋能把身份证忘带了了呢?这没有二维码,进不来咋办啊!”
我心里想着,忽然便有了主意。
我又赶紧从医院出来。
“妈,你手机给我!”
母亲赶忙把手机递给了我,“我给你申请一个二维码,你就能进去了…”
我正埋头找母亲手机里的微信,却发现手机没有网了。
“妈,你手机停网了还是?”
“我前几天跟你哥视频,把流量用超了,人家移动公司给我关了,下个月才能上网。”
“那这咋办,我给你申请二维码,没有网咋弄啊?!”
“要不,你先用我的二维码进去,一会儿你让姐把手机再给我捎出来。”
“行。”
母亲接过手机,便朝入口小跑过去,她把手机的屏幕朝上小心翼翼地拿着,见别人在墙上扫码,她也学样儿扫着,可我明明给她把码已经扫好了。
我赶忙超母亲喊到,“妈,不用扫,你把码给人家看一下就行了。”
母亲于是把手机亮码的一面,直直地对着检查的人,接着量了手腕儿的体温,总算有惊无险地偷渡进去了。
我心里悬着的一块儿石头终于落下了,不光是阳阳离不开母亲,就是我们弟兄几个,遇着或大或小的事,总想着母亲往前挺着,母亲不上前,我们就无所适从。
三十岁怎么了,还是顶不起事,心里虽然羞愧,却还是没有办法,只要母亲还在,遇着事,我就不是太慌,只要把母亲挺上去,后面的一切就不用我们费心了。
母亲总算是进去了,她的手机却还在我手里。
我忽然又想到,母亲的手机虽然挺网了,但用热点应该不影响的。“哎,我刚才怎么没想到用自己的手机给母亲连热点呢?”
想到这里,我想到一个补救的办法,也许可以用姐夫手机的热点,给母亲申请一个二维码,这样,母亲就能理直气壮地出入了。
结果,确实如此。在姐夫的车里,我给母亲申请好了二维码。后来,我又用母亲的二维码进去,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
时间已到夜里十二点,明天还要上班,我给母亲说,母亲自然连忙让我回去,“你赶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好上班,这里你不用操心,现在司机跟他公司的人接手了,就没有什么事了。我在这儿好好照看娃看病就好了。”
一个烫手的山芋就这样,被母亲接了过去,我自然一身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