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楚戈打趣地问我说:“现在,你抽什么牌?” “营光牌!”我从口袋里拿出营光牌,翻给他看说。 “那算是进步么?抑或是退步么?”他说。 “比起刚来的八年前,算是进步,而比起这几年,算是退步了。”我说。 吐口水般说完这一句话,该是轻松的,而心里起了凉凉的微波,漾到胸壁来嗡嗡作响。眼帘里似乎见到一条单调的抛物线,且其抛物线上,点缀着几颗斑点,却如里程标般地;从它的里程标,似乎看到八年来的起伏。 “新乐园”“金马”“幸福”“长寿”一一这是一条相当顺利的直线。而从“长寿”再没有爬上,却转身下坡到“营光”一一这是一条颇有美感的曲线。
这五颗斑点,竟划为抛物线,这条抛物线载了我八年岁月,而且仍在进行中。“营光”这个站,并不是终站,而它的线势,也许直升而匕,也许直落。可是我个人一直希望这个线条永不再降落,这并不是为我嘴巴阿诀,而是为它线条满有美感的。 刚来的第一年,我就开始抽“新乐园”。每当抽它,我总是快乐的。因为这个牌名,多少替我解释我的身份。对一个刚到异国的浪人,当然面面俱“新”的了。享受着金色年龄,又寄身学府里,还不算“乐园”吗? 当时,不但没有计较它是高尚的抑或是低级的,反而常抱住谢意。说来,每当被“土耀病”缠住的时候,我和明奎会溜进龙泉街,买瓶太白酒,又买三块钱豆腐干,带到师大侨教馆草坪去吃吃喝喝,杀光了沉郁的星期六。
这种场合当然少不了“新”牌烟。 过了一年多,我提高预算,添了一元,就开始“金马”起来,“金马”比起“新乐园”说来,盒子精美,又有滤绵,够有派头呢。 两年后,我兼个小差,自己稍有收入,不知不觉中突入“幸福”时代,这是踊跃的升级。记得当时在学业上告了一段落,_又没有什么忧愁,除非读书,生活上还算过得“幸福”。不久,我又发现了“长寿”的好,我的舌尖就被“长寿”的绝大魅力,混过了两、三年。 自去年初辞掉了兼差,专心撰写毕业论文,随着生活上的改革,同时结束了“长寿”时代。 这一年来抽着“营光”牌。就以“收复失土”的朝气,迈进撰写,直到今天涂满了二十万字的论文。
说来好笑的刚好写成两次毕业论文的“战斗”时期,先后均在“金马”“营光”较凶猛的烟气中过去了。 如果这条抛物线还要直落。也不会埋怨,可是我知道必定恢复不了六、七年前“新乐园”“金马”的时代,于是我深深地怕它那条线的下坡。 尤其在所有的钱袋即要告空,且回国归巢的日子迫在未久的目前,这种抛物线下落的可能性,紧紧地威胁我。我更不想把那条线拨划至原点。干千万万不是嫌恶坠入穷状,而是只要留存我留台初期的“新乐园”美味,说不定我待它似初恋那么恋恋不舍,反正我不想毁损美丽的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