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看，谁来了？”妈妈拉着我。我见了一个老人，脸上布满皱纹，像是被挤出来的。吓得我连忙缩到妈妈的身后。
那时候，我三岁。那位老人，是我的外婆，也就是我“妈妈的妈妈”。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脸部肌肉下垂得难看，肤色暗黄，像枯树的皮，但上面没有年轻葱绿的叶子罢了。脸上一褶褶的，像那种可以上下收放的帘子。那张枯黄的脸写满了岁月沧桑，现在也经常听到脸上那些无声的唏嘘与叹息。
小时候不懂事，对外婆的态度不太好。从小学一年级时，我每天都由外婆接送。而每次我走路走得很快，不等外婆了。我都已经到了学校，进了教室，转头看，外婆还隔着栅栏傻傻地向里面张望，好久才回去。每次，我都抿起嘴笑，不以为然。
一次，与往常一样，外婆送我回家。我蹦蹦跳跳的跑回家后，却迟迟不见外婆回来。妈妈开始唠叨：“你外婆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听了，不屑地说：“她能出什么事啊！鬼知道她去哪了……”
妈妈听了，勃然大怒。气愤地冲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外婆呢？她每天辛苦地接送你，你却不领情，还摆架子给外婆看。要是没有外婆，就没有我，也不会有你！还敢用这样的态度。你是不是以后也这样对你的母亲，是不是想以后你的子女也这样对你啊……”
不知怎的，那次是人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对我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想到那张脸。百感交集，年幼的我居然冲了出去，沿着回家的路寻找外婆。终于在一棵像外婆一样有枯黄树皮的树下找到了外婆。我扑了过去，不停地哭，不停地说：“外婆，对不起……”外婆愣了一会，转而咯咯地对我笑：“傻孩子，外婆没事……”
如今，那张脸几乎每天都见得到。虽然越发苍老，但我看到更多的是快乐与满足。那张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它可能会在以后悄悄地爬到妈妈的脸上，然后又悄悄爬到我的脸上，又调皮地爬到我的子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