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小路上,天气异常寒冷,拖着疲惫的两腿,两只冰冷的脚硬邦邦的,动都不能动。路边的冬青树还穿着惨淡的绿,但在一棵不知名的树上,黄里带着黑的枯叶像蝴蝶一样毫无生气的向下飘洒着,那样的悲凉,似乎早已进入了漫漫冬日。
忽然,我的眼睛亮了一下——在那棵像秃发老人头一样的“死”树上,静立着一只小憩的黄鹂!我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季节,哪儿来的黄鹂?但它身上那翠绿与黄色交织成的衣裳,向我宣布它就是黄鹂!
它停在树梢上,那身美丽的衣裳沾满了水,羽毛都垂了下来,身子不停地发抖,喙角上还沾着点血污,她似乎刚从一场劫难中逃生出来,没有了“歌唱之后”的气度,她只是在发抖,在灵魂的黑暗角落里蜷缩着,在死神的魔爪下挣扎着。
我决定藐视它的存在,继续我的路,但她的举动牵制住了我前行的脚步,她用喙啄理着羽毛,头一昂,爪子有节奏地振动着,似乎在为自己颓唐的歌声打节拍。
我有些嘲笑的望着那个即将表演的小丑,轻蔑的来了句:“怎么,来一段”?这时,与我的嘲笑同时来的还有她清脆的歌喉,我震悚了——太美妙了!我的嘲笑浮在脸上僵住了,觉得自己活像个小丑。而她却不看我一眼,哪怕是嘲笑,骄傲的余光也不甩不给,她无视了我的存在,就像我先前藐视她存在一样。
她唱着,就像莎士比亚在歌唱他的经典台词:“选择做与不做”,又像但丁在朗诵他的《神曲》一样庄重,她已毅然变成了一个诗人,一个歌剧家,在高歌自己的创作,庄严而不滑稽,歌声响亮动人,一会儿是深沉庄重的《二泉映月》,一会儿是飞快的《英雄交响曲》,一会儿是高昂的《命运交响曲》。。。。。。。仿佛她变成了阿炳、莫扎特、贝多芬。。。。她在自己的海洋里沉浸着,在自己的蓝天里翱翔着,仿佛丢弃了痛苦与不安,时间似乎停止了与灵魂的角逐,静静地聆听着。。。。。。。
她的歌喉似一阵暖流,流进了我的身体,将我早已僵硬的躯干变得柔和起来,流入了冰封的大地,开化了僵硬的土地;流入了天空,给予天空新的活力!
忽然,她停止了演奏,我连忙睁开眼睛,仔细的寻找着,我发现了她:身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灵魂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默然了,曾听一个老人说过,在一个黄鹂用尽全身力气,将要撒手归西时,会唱出世间最震撼人的歌。
我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我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过了好长时间,我的心才开始跳动——“绝唱”!我的头脑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我突然有所领悟,忙朝着那只黄鹂 ,那棵树,那个绝唱的灵魂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这是灵魂的绝唱,也是生命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