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春的清晨,寂静的山谷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狗吠,惊动了山里的每一个动物。原来是一个猎人进山打猎来了。
只见两条气势汹汹的猎狗一左一右跑在猎人的前面,它们都是追逐野狼棕熊的好手。那猎狗压低细长的腰身,竖起两只的三角状的耳朵,灵敏的鼻子紧贴着地面,一路搜寻着跑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年青的猎人,只见他,瘦弱的身躯,修长的脸庞,一把利剑似的鼻子插在薄薄的嘴唇上。一双小眼睛射出锐利而愤怒的目光,似乎对谁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他背上背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叉子枪,枪管上还缠着密密麻麻的草茎树枝来作伪装。背上背了个包裹,鼓鼓囊囊的,腰间挂着个先父留给他的水壶。
沿着隐隐约约的野兽踏出的小径,他搜寻着四周。两旁的峭壁直插云霄,悬崖上乌黑的岩石有些突起,还有些凹了进去。突起的岩石似乎要掉下来,而凹进去的地方黑乎乎的好像是深入的岩洞。石缝间长着不高的灌木,连一个稍大的动物也看不到。年青的猎人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对着山谷大吼着:“熊!你等着,如果让我找到你,我会让你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动怒了。就在几个月前,他和他的父亲上山打猎,满载而归,路过这个山崖的时候,半路上突然冒出了一只棕熊,它张牙舞爪,一下子站起来,向他们大吼着,冲了过来。父亲来不及将子弹上膛,却跨前一步,挡在了他和发狂的棕熊之间……
以后,他在家里苦练枪法,准备复仇。现在,他的枪法比他的父亲更准了。但,入谷的几天了,不用说那只母熊,连一个大一点的猎物也没看到。
突然他的两条大黄狗大叫了起来。他兴奋得两眼直发光,嘴里念叨着:“哼哼,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里了!”猎狗把他领到了一个洞穴,里面几双绿幽幽的眼睛发出寒光, “妈呀,是狼!”,他扣动了扳机,“嘭嘭嘭”几声,洞里的狼应声而倒。
进山这些天以来,他和猎狗也没什么好好吃过,好好睡过。他烤了只狼腿,和猎狗美美吃饱后,倒在树下睡着了。
“来呀!有本事别跑!”他拿着枪不断的射击,他的狗飞奔着,想拦下这只熊。“砰!”的一声,他对准了熊的心脏,开了一枪,熊每跑一步,都会流出殷殷鲜血。“嘭”的一声,熊倒下了,死了……
一缕强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他的脸上。他张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这时,猎狗发出发现猎物时的低沉报警声。他猫着腰,向山下的小溪看去,忽然发现了一只母棕熊的身影。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仔细地端详它,没错,是它!就是这只熊咬死我父亲的!
这是个乱石坡,山坡到处是一块块巨石。突兀的石头刚好给猎人作为掩体,猎人看看风向,正处在风向的下方。他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接近他的仇敌,到了他的有效射程,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举起了枪,一连串的动作似乎在一瞬间完成。他聚精会神地瞄准母熊,却不提防脚下的踩着的石头却是滑动的,“轰”的一声,石头顺着山坡滚了下去,速度越来越快。母熊听到身后滚石的声音,转过身体,只见巨石不断的跃起,正对母熊,冲下山来。
那只母熊突然不仅没有避开,反而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巨石。巨大的惯性带倒了母熊,母熊和石头一起往山下小溪里滚了几滚。然而,母熊依然紧紧抱住石头不放。慢慢的石头停了下来,只是母熊在石头的下方,做了个肉垫子。母熊一抬头,正看见猎人那黑洞洞的枪管瞄准它,然而,母熊并没有逃,也没有放下巨石向他冲过来。年青的猎人尽管迷惑不解,但还是看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猛地扣动了扳机。“轰”,正中母熊的胸前那月牙状的心脏部位。那只母熊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巨石上。只是它的四肢依然紧紧紧紧抱住那块石头。
“什么!”猎人被自己看到的一幅景象惊呆了:母熊抱住一块与它自身相当的巨石,距离巨石下方几米远的小溪里有三个熊宝宝在嬉戏着。
年青的猎人看着母熊那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就像看到父亲那天依依不舍离去的眼神,他情不自禁地“扑通”一声跪下了。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母熊是想保护她的孩子啊!他也突然懂得了那天母熊为什么要冲向他们父子俩,原来是我们侵犯了母熊的领地,她要保护她的孩子啊!
年青的猎人后悔了。后悔自己开枪,他也后悔他自己被复仇的烈火烧迷了自己的心智。他在小溪旁挖了一个大坑,把母熊连同他的叉子枪一起埋在坑里……
他哭了,一个从未哭过的男子汉竟然哭了。他朝森林走去……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