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在巷弄尽头默默地伫立凝望,狭窄的空间回荡着童年的欢笑,回荡着爱的声音,似乎永不泯灭。爷爷不知何时安静地走近我,将手轻轻搭在我单薄的肩膀上。我抬起头,看到他那抹徐徐漾开的笑容,心中感到莫名的温暖。
“琎琎,咱们回家。”
踏着依旧留有往日足迹的砖石,慢慢推开阔别已久的那扇铁门,和煦的阳光将眼前的一切镀上一层温馨的金色,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熟悉的温度。
一瞬间,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六岁的孩子。
身边的爷爷似乎依旧带着那副老花镜,指着《百家姓》教我念“赵钱孙李”;依旧拿着钢笔,教我算“1234”;依旧笑嘻嘻地让我呼吸他临摹的《兰亭序》中的墨香;依旧在宁静的夜,和我一起用绚丽的烟火点燃那片静谧的夜空;依旧在花池前,陪我望着满园的月季鸡冠掷下一串烂漫的欢笑;也依旧在树荫下,用一个个五彩斑斓的故事为我编织着繁花遍野的梦境……那些悉数不清的童年往事,都被和蔼慈祥的爷爷深深地刻下了爱的印迹。
一瞬间,似乎一切都真切得触手可及,一切的过往都被时光的洪流冲刷的那样清晰……
突然,这些美好和着爷爷脸上微笑,似一阵旋风疾疾而去。
在呆滞的读书声中,我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同桌板着麻木的面孔,冲我指了指书页左上角的页码,我迷迷糊糊地从书包中翻出语文书。
“陈富琎!”老师喊到我的名字,声音虽轻,于我却如霹雳贯耳,“一到下午就犯困是吗?”说着,她指了指黑板上那两个陌生的汉字:“这个生词怎么读?”
我迟钝的末梢神经在大脑里搜索着空白的记忆,嘴里只得凭空捏造一个个不切实际的音节。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提醒声。
“不许提醒他!”老师的一声令下似乎阻遏了所有声音的传播,“不是刚教完这个词吗?照你这么学,学习效果怎么提高啊?坐下!”
“老师今天怎么那么严厉啊……真是的……”我嘟囔着。
“老师每天都这么严厉的,”同桌轻声对我说,“其实,严厉也是一种爱啊。”
严厉也是一种爱……严厉也是一种爱……
“咚——咚——”不知何处的十声钟响,敲碎了落在教室中的一地阳光。当眼前朦胧的影像又被卷入一片模糊的无尽时,我终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墙上的挂钟还在重复着有韵律的机械碰撞,像是在提醒我什么。桌上的作文本仍然只有一个题目躺在上面:《不一样的爱》。
“都十点了作文本上怎么一个字都还没落?你这样身体不都熬坏了吗?明天还得早起去做值日呢,快写啊……”妈妈又上满了发条,开始喋喋不休滔滔不绝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答应着,在作文本上一排排整齐方正的格子里写下了作文的开头:
爷爷的慈祥,老师的严厉,妈妈的唠叨,是三条由同一个顶点引出的三条不同的无限延长的射线。
而那个顶点,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