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艰难呢。”舅舅说。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我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没有一星绿意,都被沙土埋在了地下,一个金灿灿的世界,只能听见热得发烫得风呼呼地吹来吹去,以及脚踩在沙地上地声音。壶里地水干了,舅舅说这是“很正常的”。走了多天,舅舅没有任何交易,我不知道,一个商队,为什么要到沙漠里来。我问舅舅,问问茹科夫阿姨问吐温伯伯,以及加里舅舅,大家都不说。爸爸妈妈以前什么都告诉我,但后来都不见了,茹科夫阿姨说“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地方”舅舅不能带我去,因为大家都叫他“涉水由纪夫先生”。
眼前的这个叔叔已经是快站不起来了,他的帐篷里有两个老伯伯,都睡着了。他们的骆驼没有我们的精神,好像渴得不行了。舅舅并没有很关心的样子,只是掏出了一本小小的封册,看封面,似乎是万火册。
那个叔叔无助地看着舅舅,又固执地爬到一头死骆驼旁,弄了许多血,装在一个破碗里,然后缓缓挪进帐里,想把血到入老伯伯张不开地嘴里。无奈,他放弃了,自己喝了血,嘴、牙都红红的,好可怕的样子。
“做笔生意吧,”舅舅弯下腰,对着那个不大信任的叔叔说,“如果你愿意出钱的话,”舅舅把声音压得更底,“我这里……”
“有水。”
几乎是一刹那,叔叔激动得想站起来,却体力不支,发糗地跪倒在了地上。但一切都顾不上了,索性,他跪了下来,抓住舅舅地手臂,满脸是激动地样子,目光里透出了求生地强烈欲望,仿佛走出了无边的沙漠。
“愿意!愿意!你可以带走我全部地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东西,这些在沙漠里一点儿用都没有地东西!都可以给你!呵呵,一滴水,能贵过多少黄金!”
“不对哦,”舅舅丝毫不客气地接过这些钱,“因为这些小东西,才让你得到了它。”
舅舅手里是一瓶万火21的火种,一共四个火种。它地功能,是创造泉口。舅舅取出一个冰凉的火种,用另一只手在破碗中擦下了一点儿血,抹在了火种上。燃了,是蓝色的火焰,湿润的火焰。火焰中,透出莫名其妙的希望和诱惑。我想要喊“多么漂亮”,但是茹科夫阿姨却把我的嘴巴捂了起来,把我搂在怀中,竖起中指,示意我不要说话。是啊,大人的谈话是经不起小孩子插嘴的。
但舅舅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这个细节而停止,火种被放在了地上。火焰一跳一跳地,好像蓝色地绸缎。舅舅望着火焰,立了一会儿,那个叔叔则不安地看着这蓝色的火焰。
“散。”这是万火启动地口诀。舅舅的声音几乎是没有,但效果却一下子产生了。是的,和预想的一,一股流水由地面往上涌,不停而有力地冒,冒出了生的希望,冒出了难以形容地喜悦。
那个叔叔急忙回帐内取大的碗。舅舅却一把把我抱上了骆驼,疾走而取。难以想像,那个叔叔走出帐篷后,只看到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会有什么心情。
路上,我想了起来,舅舅好像一分钱也没取走,全放在了泉眼旁边。
我问过了舅舅,舅舅没说。他地骆驼排在前头,我看不到那表情。我能猜到,他一定在笑。我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