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苍苍的明老师又站在了小村外的白桦树下等着邮递员的到来。谁也不知道他在树下等了多少回，只要一下课，他就在那等。等什么呢？等待他的亲人的回信还是等待……不，他只在等一个人，那个人的信。那个人说过，如果他走出了小村庄飞黄腾达时，他就会给他的老师兼恩人写信，他会再次回到小村庄继承老师的事业。这个人就是明老师第二十届的毕业生，他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市中，整整10年过去了，那棵明老师亲手种下，为他而种的小小白桦树如今也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可这个学生始终未给明老师写信。
古老的小乡村太需要知识了——明老师浑浊的双眼目视着前方，他依然十年如一日地在那白桦树下等，他非常坚信那个学生会遵守诺言，因为明老师太了解他了。
十几年前，这个聪颖的孩子因为没钱读书而沦为放羊娃。他每次放羊都经过乡中学门前，在一个教室窗前一站就是几小时，没人注意到他，只有明老师，他知道这个穷孩子渴望读书，而且从那孩子坚毅的双眼，明老师读出了他能读好书。
于是，明老师为他垫了学费，悉心照看这个孩子的一切……20年过去了，突然白桦树下没了明老师的身影，明老师撒手西去了，带着他的希望，带着他的遗憾离开了人间。仁慈而聪明的明老师并未读出孩子身上巨大的抱负，那个学生飞黄腾达时又怎么会再次回到穷乡村呢？外面的花花世界让人眼花缭乱，它可以打造一块铁，同样也可以摧毁一块铁。
偏偏天意弄人，这个孩子长大后因为一次决策失误而一败涂地。他万念俱灰，偶然间他想起了明老师，想起了与他息息相关的小山村。失败的打击以及心中那久压着的“石头”都促使他回去，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小乡村，他不是满载荣誉，而是带着耻辱，还有……那失信的诺言回归故里。
他来到了白桦树下，抚摸着那棵白桦树……他疯了似的跑到了长满杂草的墓前，在那一刻，他痛苦异常。明老师没有亲人，只有他才是明老师惟一的亲人，可他却抛弃了明老师。他用一个下午拔光了明老师墓旁的草，当他满手鲜血淋淋地坐在地上时，才恢复了平静。从此，他当上了乡中学的老师，像明老师一样教书育人，像明老师一样为学生垫学费，像明老师一样，听取纯真学生的诺言，像明老师一样……可有一点不一样，他并不相信学生的诺言！
“人如果不能兑现自已的诺言，那么他不如不许下诺言。”这是他对每个学生说的话，也是他对自己说的话。可明老师似乎仍在天国向他微笑，他百思不得其解。
明老师，聪明、遗憾而又欣慰的老师呀！生命的最后，您又想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