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比如说坐在公交车上,头靠在宽大明亮的玻璃上,静静地侧头看着窗外缓慢变化着的景物,总会感觉自己是一个过客,是这个繁华的城市里的,背着硕大的黑色旅行包匆匆走过的过客。
这种感觉,淡漠而疏离,似乎从未对这个城市有过感情。我不知道我会在这个城市停留多久,但每当我坐着公交车缓慢地穿过这个城市时,我总是会想,终有一天,我将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这里,然后去往另一个陌生而繁华的地方。这是一次没有终点的旅行。
有时候,我会想起我的故乡,那是旅行的起点。不管我在旅途中的哪一个站点停靠,我总会想起它。我从不会在梦里见到它,可是我却会在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想它。在每个陌生而疏离的地方想它。
那是常德的一个小镇,它并不繁华也不朴素,不丑陋也并不怎么美好。一个不怎么纯粹的地方。那儿有着很浓的世俗气息。那儿的一天,从凌晨6点多钟路上三三两两吃着早餐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中开始,在夜晚店铺拉下卷闸门的声音和清冷的街道上路灯昏暗的灯光中结束。白天它是喧闹着的,菜市场里小贩的叫卖声和女人们的砍价声仿佛从未间断,桥头上各种车的鸣笛声、突然刹车后的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以及骂骂咧咧的声音也好像从未停止。一个只有清晨和夜晚宁静着的地方。
一条河静静地穿过整个小镇,它早已不像前辈描述的那样清澈见底,甚至河面上都是漂浮着的垃圾,因此常出现在那儿的小学生有关保护环境的作文中。河的两岸,是林立着的背靠着河的店铺。在我的印象中小镇的周围是有山的,山底下有这一片片农田,它们的主人大都住在山脚下简陋的房屋里,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农民。一个在农村与城市之间徘徊的地方。
年岁渐长,我似逐渐懂得它,它却早已不是旧日的它。现在我回到小镇,它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它正在悄然地被人的意志操纵着改变。那些记忆中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找寻不到。这个不那么美好却让我留恋的熟悉的地方,终有一天我会不认识它,成为它的一个平凡的过客。然后回头发现,原来我这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