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我默默地把145分的卷子放在父亲面前,他抬头哼了一声,签上大名又埋头看报了。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麽,但终究还是做罢,反正我也习惯了。收拾好东西,我顺手把门带上,那轻轻的关门声,仿佛一声叹息似的。我头也不回,大步向学校走去……
其实,我也希望他对我笑一笑,说声“考地不错”之类的话……
我跟我父亲好像是天生仇人,从小到大,我们交战便没停过,调皮是男孩的天性,每当我闯了祸,他总一声不吭,抡起皮带没命的抽。大概是遗传了它的执拗,我也不哭,一阵清脆抽打声和妈妈哭喊声混杂在一处,最终以“砰”一声摔门的巨响告终——我夺门而出。
妈妈常跟我说,其实他是爱我的,只是不知道怎样表达,我要试着和他沟通一下。沟通?我冷笑,和他这种机器怎样沟通?他甚至能对路边不相识的扫街大婶笑一笑,却吝惜的不肯对我展露分毫,他表达“爱”的唯一语言,便是那无止境的皮带抽打声,而我回抱他的爱,便是比说话还多的摔门声……
想着想着,便来到了学校,“嘿!”好友神秘的凑过来,“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吗?父亲节!”顿时,冰冷的老脸又浮现在脑海,我厌恶的说:“关我什麽事?”“你不对父亲表示点什麽吗?“我昨晚等不及,已经送了,当我对我爸说'我爱你'的时候,他居然哭了呢!”好友兴奋地说,然后不由分说地拉我去了精品店……
拿着一瓶二锅头和一盒包装精美的皮带,我忐忑的回到家里,送皮带,真讽刺,他又要抽我了吧!
“爸,今天是父亲节,这是送你的礼物。”我不动声色道,他愣了一下,慢腾腾的拆开礼物,出乎意料,他没有勃然大怒,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今天你妈不在,跟我喝一杯。”也好,壮壮胆。
可怕的寂静,只有酒杯的碰撞声,两人都喝得微醉,我望着父亲,幽幽地说:“爸爸,我……我……我爱你”极轻极快地带过,也不知他听到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那条皮带快断了……”没等我说完,父亲喉咙里冒出一句:“今天考试考得不错……”我的眼顿时热了,他拿起酒杯,仰头猛地一倒,眼睛闪闪的红了。他慌忙掩饰道:“这酒…这酒太烈了……”我笑笑,哽咽着:“是烈了点……”说罢也举起一饮而尽,热泪,流进了嘴里……有爱的泪,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