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有我,傍晚放学经过那曲折的小巷时,才会注意到她。
她住在被墨绿青滕浓浓包裹的小屋,古朴的雕龙门对着我每天放学必经的路。她的屋子照不到阳光,很暗很暗,我感到很神秘。每晚从她门前经过时,都会看到她坐在门口低着头折纸花,两鬓银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亮,脸上遍是岁月刻下的深深皱纹。每当见我路过,她总会对我微笑,那眼神很慈祥,让我感到暴风雨之后的宁静。她的目光和夕阳的余晖伴我前行。我想,她一定有一个故事。
终于有一天,我冒失地进去了,为了避雨。她讲一口浙江方言,像越剧道白。她的屋子很小很暗,墙角是一筐用彩色的纸折好的纸花,还有几只已经做好的花圈。古朴的红木梳妆台上,放着一位少年的黑白照,看样子是很久以前的了。“这是你的儿子?”我问到。内心突然有一丝恐惧。
她点了点头。窗外是淅沥沥的雨声。
雨停了,我该走了。然而,那老人的眼神,那美丽的花圈,那少年的黑白照,却如这黄昏的细雨绵绵不断,回闪在我的眼前。她也许是位泪早已流干的老人,我甚至觉得她像唐诗中等待良人归来的老妪。
然而,在那飘着细雨的黄昏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老人,雕花铁门紧锁着。也许,她送花圈去了;也许,她串门去了?——但我知道,她一向是独来独往的。难道她……我不敢再往下想。
又是一个夕阳斜照的黄昏,小屋前第一次挤满了人。我又走进那小屋,老人的骨灰放在那梳妆台上,盒子旁立着一张美丽女子的照片—我知道那一定是老人年轻时的照片。这时我发现旁边一位眼眶湿润的中年男子,那张成熟刚毅的面孔让我想起了照片中的少年。是的,这双眼睛太像老人了。也许,他怎么也想不到,母亲生前是那样思念他。人们只知道老人做的花圈很美,却不知道她是在用日月星辰换来那永燃不灭的花圈。一缕斜阳透进,给这凝重的小屋增添了一丝温情与希望。
那一瞬间,我感悟到了太多太多,我对真情、生活、生命开始有了新的理解。我不再去向从前那样抱怨生活的枯燥无聊,开始用一颗珍爱、感恩的心面对一切人和事。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推开家门,只见亲友正围坐在一个点着15支蜡烛的大蛋糕前——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忍不住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当我吹灭了最后一支蜡烛时,我想起了那少年的黑白照,那饱经沧桑的吴越方言,那轻折纸花的声音,那夕阳下的小屋,那黄昏细雨中的际遇……
襄樊3中 任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