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
青青回过头去,夕阳的光正迎面照来,金色的,暖暖的。夕阳的影子里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人,挥着手。
也许是个女孩子吧,青青5岁时就得了白内障,她看不清楚。夕阳的光把那个模糊的人影也染上了金色。
那个人影跑了过来,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嗯,是个女孩子。
“嗨!你好,我叫苏咏忆,是新转来的,一起上楼吧!”
青青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欢迎。自从眼睛害了病以后,她就不爱说话了,有什么好说的呢?自己这个样子。
两个人一起走到楼上,这座楼里住了不少从外地来美术学院学习的学生,青青和咏忆也是美院的学员。
青青的眼睛很大很大,却没有神,看上去好忧郁,青青本来就很忧郁的,但一想到美院还允许自己这种人在这里学习,青青也觉得很满足了。
青青今天特别兴奋:“有你这个朋友,我真是太快乐了。咏忆,我看不见周围有多美,可我感觉到春天来了。”
“哦,怎么感觉?”
“我听见小草钻出了地面,我听见河水化开了冰雪,我还听见小虫子在身边嗡嗡地叫呢。”
“我真佩服你,青青。你的眼睛看不清又是怎样画出来的呢。”
“用心去画呀。其实我也看不清自己画的怎样,可我还是喜欢画,我的感觉告诉我,我画得很棒。”
咏忆不再说话,她突然有了一种悲哀,青青本该和她们一样有明亮的眼睛,本该和她们一样欣赏大自然的美景,本该是个多么多么优秀的女孩……
写生回来后,美院举办了一次展览,又评出了一些优秀作品,青青的画竟然获了一等奖。
青青实在无法相信,奇怪呀,咏忆的画一直是全校画得最好的,怎么会落选?难道是没参加?
她去问咏忆,咏忆一笑,说:“怎么没参加?我们一起画的,我也交上去了嘛。你画的确实比我好,要相信自己才对呀。”
咏忆看见青青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她也笑了——为了鼓舞青青的信心,她主动找到评委,放弃了一等奖。
要记住:“你是一个不比别人差的女孩。”
青青点了点头:“咏忆,我真希望有一天能亲眼看见你的模样。”
“会的!一定会的!”咏忆拍了拍青青的肩膀,向青青和咏忆认识快一年的时候,咏忆突然告诉青青自己要离开这里。
咏忆是在夕阳里与青青分手的,金色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两个女孩身上,青青无语。
“青青,答应我今后不管怎样,你都要向夕阳走去”。吃完晚饭,青青在桌边坐了下来,感觉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回过头去,“咏忆,是你吗?”
“真棒!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咏忆的声音甜甜的,透出孩子般的快乐。
“我好像很容易就能认出你来呢,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是在阳光中向我走来的。”
“是吗?那我们很有缘分呀。交个朋友吧!”咏忆握住青青的手,“以后,有什么心事就和我说好吗?”
青青早就想找个人来说悄悄话了,她告诉咏忆:“每次下雪我都会摔跟头,今天一个也没摔,真奇怪。”
咏忆笑了:“不奇怪。这说明你的眼睛有好转了,你还能认出我呢。我妈妈是医生,她说过像你这样的病会慢慢好转的。”
“真的吗?”
“当然了!病好了,你可以画更美的画!”
青青甜甜地笑了。
尽管青青一开始并不十分相信自己的病能好转,但整个冬天下了好几场雪,青青真的一个跟头也没摔。
北方的春天姗姗地来了,树开始发芽了。美院组织学生到野外去写生,包了几辆中巴。
中巴包的少,学生又多,车上很挤,苏咏忆和梁天新先上的车,也只有一个座位。梁天新正要去招呼青青来坐,被咏忆一把拉住:“天新,别对青青说,我们站着,而让她坐着。”
“好的。”梁天新找到青青,“那边有好几个座位,一起去坐吧。”
青青问了一句:“咏忆呢?”
梁天新笑了:“咏忆咏忆,你一刻也离不开咏忆。”
青青随梁天新来到咏忆那里,坐了下来,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咏忆,不是有好几个座位吗?你怎么不坐?”
“哦,哦。”咏忆怕青青发觉,半蹲了下来,装作坐在青青旁边。
车上的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很瞧不起青青的样子。咏忆有点不高兴,她招呼道:“天新,你不是带小提琴来了吗?让青青给我们拉一段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拉琴?”青青惊讶地问咏忆。
“我看过你拉琴的照片呀!”
青青微微笑着,接过琴来,轻轻地拉起了《梁祝》,琴声悠扬,像长了翅膀。车上的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盲女孩拉得这样一手好琴,禁不住鼓起掌来。
青青觉得自己真像是做梦,青青以前做过好多次这样的梦,梦见人们给自己鼓掌,然而这一次是真的。
青青静静地站在雪地里,泪水,随雪花纷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