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总是那样令人伤感。昨日还洋溢着生命活力的绿叶,蓦地变得煞黄煞黄,极不情愿地将自己丑陋的身躯卷起,挂在那枝头,时而晃来晃去,时雨哗哗作响,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那天空却还是湛蓝湛蓝的,像清澈洁净的珐琅液。偶尔飘过几丝浮云,却又立刻恢复了原来的色彩。于是在这秋季的调色板上,除了煞黄便是湛蓝,除了湛蓝便是煞黄,给人留下满腹的空虚与孤独。
只有在那傍晚的时候,火红的夕阳像初生的娃娃脸般挂在山头,将一天的残晖毫无保留地、慢慢地撒向大地,映上枝头,扑向人间。夕阳啊,用它那柔和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这个伤感的时节,才使整个大地有了一丝生机。而它的周围,也布满了那血丝般的晚霞,散散的,时刻变化着,渐渐地越来越旺,染红了半边天。
就在那一片夕阳光的笼罩下,飒飒秋风吹动着枯叶,倾诉着心底无限的哀思。片片黄叶打着旋,恋恋不舍地飘落了下来,缓缓地,伴着微风,一片追着一片,在江堤上滚动着,时而又恋恋不舍地向后望望,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两辆自行车迎着暮风,碾着枯叶,缓缓地驶了过来。
“雷煜,你真的要离开我们了吗?”
无语。
微风轻拂着敞开的衣襟。
“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还有几个月就要……”
“我又能怎么样呢?”
沉默。
一片枯叶缓缓地滚到车轮下,“嚓”的一声,碾碎了。
“家中只剩我一个男子汉了,那么困难,我能安心读下去吗?”
一缕残阳投洒在江面上,把微微翻起的波浪照得亮晃晃的,像片片鱼鳞在闪烁。
枯叶更加衰黄了,风儿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摘下树叶。落叶带走了一个又一个人间的悲欢离合……一个月后,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雷煜在铁路上捡煤渣时被轧死了。似乎所有的故事总爱发生在夕阳西下之前,我们蜂拥着冲向火车站。
尸体在一块木板上,用白布罩着。
一阵微风拂来,掀掉了头上的盖布,只见他苍白的脸上带着无限的遗憾,嘴角凝固着一小股血。夕阳继续撒播着它最后的余晖,照在雷煜脸上,亮亮的,那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光彩。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过不了多时,夕阳漏过树枝,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