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她是正在凋零的花朵,我还是不能自已地接触了她,并且与她做了短短两个月的朋友。
她是个小我两岁有余的女孩子,喜看书。两月前,我在医院打点滴,出来时,一眼就瞧见了白眉的她。我说这个小姑娘的眉毛怎么是白色的。她说,因为我是白眉侠啊。白眉侠正嗅着一朵艳红的花,苍白的肤色与大红色的假月季衬托得相得益彰,没错,她在闻一朵没有味道的假花,手上拿着一本《天使路过人间》,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本书,悦心地笑了。其实对于孩子来说,两岁的差距足够大,我们可以谈得上忘年之交。她得了白化病,病情恶化得很厉害。因为无法做化疗的原因,头发也不像其它的白化病人一样掉光,而是一寸一寸地白,从头发白到睫毛,白眉白发白睫毛。她叫我姐姐,一个可人的女孩对一个和善的女孩的称呼。才相识,我们之间只有默契地笑,交谈甚少。后来她话渐渐多了起来,我发现她对生命的热爱和对现实的认栽都到了同样的程度,两种矛盾的情绪在她身上体现得天衣无缝。她喜欢闻花,却从来不摘花。她喜欢同我玩耍,却从来不敢靠近我。她想活下去,却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我很难过,我不可以靠近她,她也不可以靠近我。随时都会传染到我的身上。
于是我和她隔着一层层的口罩讲话。“中学是什么样子?”她的眼眯成一条缝,笑得甜甜地问我。想起她有可能这辈子都去不了中学了,我便把我在学校的事情娓娓道来,她听得十分认真。凭什么,如此爱生命的人,偏偏就没有生命了。凭什么,那些不爱生命的人,可以随意践踏来之不易的生命。与白眉侠见的最后一面,她在被隔离的病房里,肤色透明得像随时会消失。在她生命的最后关头里,她说了一句极具文艺性但却没有实际意义的话:“我是只要入茧的虫子,破茧了的我是要飞到天堂的蝴蝶。”说着甜甜地笑了,像睡着的样子。阿姨和叔叔在旁边哭得昏天暗地,我的眼泪也掉在了书上,书上几个烫金的字:“天使路过人间”。
我与白眉侠的友情像一场文艺片,美丽得不像话。正所谓盛极必衰,所以这份友情凋零得如此快。这让我突然意识到生命的卑微和生命的神奇,愿当今有美丽生命的人都珍惜你美丽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