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漫天地纷飞着,不知它是否伴着匆匆的父亲安然而归?
孤身来到市里读书,带着父母的依恋与叮嘱离开,却生病了,我不想让父母再为我操心,吃两片药扛几天就过去了。但事与愿违,不知“咳咳”的咳嗽声何时才肯恋恋不舍地离去。偏偏这时,家里来电话了。
“喂,品品,这两天下雪,注意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嗯。”
“多喝水,多运动运动,少看点书。”
“知道。”
我尽量不说话,怕引起的声声咳嗽牵动那边敏感而关切的心。
……
“怎么不说话了?”
“没……咳咳……事,有些咳嗽”
“买点药,看这孩子,不会照顾自己……”
第二天中午,银屑不断。站在宿舍楼里。看着冰清玉洁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忽地看到了一个飘零的身影缓缓前行,永远是黑灰色的衣服,黑灰色的裤子,两手提着包,两步一滑地走着,近了,戴着眼镜,身体前倾,顶着风雪,很努力的样子,头发上顶了一层白,像在银色的浩海中搏浪前行的一叶小帆……爸爸!
我冲了下去,到楼门前,父亲已走了进来,挟着一身寒气。茕茕孑立的他身后忽地起了阵风,天地苍茫起来银白的天幕下掩映出一个渺小而又伟大的身影,掀起了我心底无边的狂澜!而男人间是不会有泪水的。
上了楼,父亲用手抹了两下布满白气的眼镜就忙着取出褥子、衣服、水果、还有药,我也帮着收拾,一会儿收拾完了,父亲以审讯的口气问:“怎么搞的?帮自己折腾病了?”我几乎不敢抬头,向上溜了一眼说:“那两天挺暖和脱了件衣服后……咳……来就……就这样了。”我战战兢兢地说着,但方才分明看到了父亲严厉目光中的关切,还有眉毛中夹着的晶莹的水珠和缕缕青丝!我不愿看到鬓角的斑白,我宁肯相信看到的是他头上永远不会融化的雪花!窗外迷茫沧远,天地一色,雪花回旋翻转,忽被风儿翩然扬起,簌簌而落,千里飞雪迷离,万丈简要花浩渺,纷乱的心随雪飘飞,却不知如何落定,我惭愧让父亲风尘仆仆而来,而这恰恰给了我莫大温暖,大地苍穹之间有怎样一份父子情深!我的温暖感动了上苍,温和大地,天已开始落泪,雨夹雪浇灌我干涸的心田。
父亲拉起我出满汗液的手,说:“身体是学习的本钱,保重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我点了点头。
沉默。这是男人间最好的交流。窗外一片冷寂!大地静静地倾听消融冰雪,听着雪花静静地述说这份质朴的爱。
一会儿,父亲走了,我送他到校门口,看着黑灰色的衣,黑灰色的裤变白,看着身影的变小,消失。我慢慢低下了头,起风,雪起花飞,愿雪花送父亲,一路平安。
我终于落下了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