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在傍晚时分独坐在卧室窗前,享受一首歌的宁静。
一首歌,唱在寂静的黄昏,守望天明。
有时候思想游离了太久,仰头又是满天的夜色,低头,没有冥想中秦淮河的桨声,只一片灯影——
那是从我卧室的小窗唯一可以望见的灯影,在无边的夜里发着淡淡的橘黄色的光,仿佛孩提时代外婆家门口的白炽灯,映着旁边的雪,愈发显得昏黄,却让人感到温暖而明亮。
外婆家的大门口也有这样一盏灯。
遥想在乡下外婆家度过的那几年,每天可以玩到天黑得彻底,尽兴后又不必害怕归途的黑暗,那个小村庄的夜并不因偏僻而黑得死寂,村里每户人家的门口都会有一盏灯彻夜不熄。于是每天晚上踏着一路温暖回家,带着月光和星辉,欢欣地奔向外婆家门口的那盏灯——外婆家在村头,所以那灯每晚照不到路人,只静静地守望着我的归途。
有时在某家门口停下,回头看看,方才觉得自己是在一路灯光的守望中回来的,于是向它们点点头致意,又匆忙地奔向那盏最终的守望。
过年的时候,外婆的子女便会携着我的哥哥们从四面八方归来,那盏灯照例是要等到全家人都聚齐了才肯暂停它的守望,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喜庆的红灯笼——守望了一年,它也该歇歇了。
那个孩提时代的疯丫头会拉着弟弟一起威逼利诱姐姐带她出去看烟花,然后在红灯笼的守望中归家。灯笼的光是红色的,比那盏白炽灯的橘黄更暖,却总觉得有点陌生。
正月十五一过,那白炽灯便在年的余热中又开始它新一年的守望。只是年复一年,钨丝升华,灯光,愈发暗了。
灯影里,晾衣杆拖出一道长长的影。
只是一个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炽灯泡,却让我在冬日里沉浸无限的温暖和回忆,还有诗意。
如外婆家在村头一样,过了那个有灯的房角胡同便到了尽头,每天的灯影下都不见有人路过。
窗花在玻璃上蔓延,朦胧了月色,也模糊了灯光,那片灯影却在这模糊中呈现出一种更美的意境。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这样的一盏灯,在夕阳或夜色中发出橘黄色的光,成为你归途中最简单温暖却又一成不变的守望。
它在守,守着初心;也在望,望那天明。
我确信若你没有归家,那盏灯便会一直在那里守望,用整整一个余生。
晚风微扬。
勿忘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