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佳节,妈妈包了饺子。锅里的水还在咕咚咕咚的冒着泡,我斜靠在墙上,望着窗外夜幕渐渐低垂,一弯新月斜钉在天上。
一会儿,妈妈两手端着盘子,用脚勾开门,低声说:“饺子好了,来吃吧。”饭桌上,无言的寂静代替了原本在这天该有的欢声笑语。我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嘴里咬一口,热乎乎的,我却心酸地落下泪来:我在家里享受着,奶奶在医院里连口水都不能喝!
眼前一片模糊,可这却让我清楚地看到了从前:
十年前,奶奶的身体依然康健,每天都会出去割草放牛。一日,奶奶骑着小三轮车载着我,车后还拴着家里的老黄牛。我把车后的挡板放下来固定好,舒服地躺在上面,享受着午后的阳光,那是的我刚好能躺在那样一个小的空间里。
到了“站”,奶奶找地方把车停了下来,又找了两块石头掩住车后轮,不放心地对我说:
“呆在车上别乱动,我下去把牛拴好就上来。”看着奶奶稳稳地牵着牛走向沟底,我又淘气起来,想着大展一下身手,刚想起身,只觉得车身一颤,于是还未起身就随着车咕噜噜地滚了下去,我刚好被车身扣在了里面,没被碰着。
只听的奶奶在外面大叫了一声“哎呀”,我在车内好像还能感觉到她迈着小碎步向我跑来,他连忙把车身掀开,一把将我抱出,胳膊那样有力,摸着我的头,又从头摸到脚,惊魂未定的哭着说:“摔着没,摔着没?”看着奶奶竟比我哭得还厉害,我倒在她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奶奶轻拍了我一下,心疼地责怪道:“臭丫头,你可吓死我了呦!”说罢便抱起了我,向上面走去。
我轻声走过她身边,看着她那样紧抱我在怀里,一瞬间,我看到了现在另一个空间里的那个人:她头发花白,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就像原本高低不平的土地上交错的沟壑。口里、鼻子里插了足足三个管,床头的氧气机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她就这样无意识的躺了几天几夜。
这是同一个人吗?!即使我真正看到也不敢、不愿相信这就是那个常抱我在怀里的奶奶。我叫她,我说奶奶我来看你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应我,仅仅睁开眼,一直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陌生人。突然她的嘴动了,仿佛要用力张开,我觉得她是有话对我说,可仅仅嗯了一声就再没有了。我的眼泪掉下来。还未离别就已有离别之痛。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我该及早尽孝的”,这痛的领悟算不算晚。
这一刻我的脑袋仿佛是空的,敲一下就能听见回声。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缘分:回不去的从前是缘分,翘首期盼的明天是缘分,就连一次擦肩也不是错过而是缘分。是缘分让我们享受着各自的快乐,历经这各自的苦难。不要在“沉浮中以为情深缘浅”,缘一直都在,就像三毛所说: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安排好了与我相遇。
感谢缘分把你和你遇见的人紧紧契合,感谢缘分让你能有一段从前可以走过、领悟并珍惜。能够走过并领悟从前,就能从容淡定不再为路途遥远。
窗外夜幕再次低垂,一弯新月斜钉在天上,指引着迷途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