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到了缅甸。
我开始潜心钻研医学,白天忙碌的在诊所帮忙,为病人诊断,为病人抓药。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了以前的一切。忘了孤独,忘了心酸。
可不能。到了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开始思念我的家乡,思念我的老伴,思念我的女儿,我的孙子……
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我开始默默流着眼泪,我开始用一根根香烟,度过寂寞难耐的晚上,坐在诊所的竹椅上,一个人等着天明。
当太阳温暖的光照进诊所时,我开始了不停的忙碌。
我将缅甸所有的特殊病情都记录了下来。我知道,内陆的病与这里的病情完全不同。于是我不顾劳累的熬夜,用笔尖记下一个个的病历,有时的笔尖会被我写得发烫。
我想这样,只有这样,让自己永远不能停下来,也许就永远想不到以前。
我手中的笔换了一只又一只,而我的手却从未停下来过,因为我不想让它停下来……
2.
凭着自己高超的医术,我在当地已经很有一定的威望。
但我很少出门,几乎有几个月我坐在竹椅上没有起来过。
我很怕出门,怕的是会出门看见那一幕幕谐和的画面,那一幅幅的幸福的画卷,我会想到自己在异国他乡,与远方的亲人相隔万水千山……
他们没有我有钱,可他们却比我幸福,比我开心……
此时的我便开始想起自己辛酸的往事,悲痛又涌上我的心头,我常常笑着抹一把泪,转身离开。
我就日复一日的躲在我的诊所里,极少外出。
3.
后来我收了一个徒弟。
我的想法很纯,就是想让人陪我聊天。
从那以后,我的心事我都会向他倾吐,我的苦楚,我的伤痛,我第一次主动向人讲起了我的故事……
只是,我越发的想念远方的亲人。
4.
2006年。也是秋天。
我按耐不住思亲的痛苦,我颤抖着拨出了我很久以前就想打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我的孙子,他那稚嫩的声音已经有些成熟,他问道,是谁?
听见他的声音,我顿时老泪纵横,泪水覆盖了我的脸颊,我呜咽着说,
爷…爷,…想你……了
然后电话垂了下来,掉在空中,我的手无力再把它拿起来。
那天,我哭了一个晚上。
5.
过了一段时间。
一天早上起来,我的左腿有些不听使唤,不停的颤抖着。
凭着多年的医学经验,我判断自己得了中风。
我用自己所掌握的医学知识为自己诊治,开始了康复计划。
想起自己病倒在他乡,身边没有人陪伴,我的嘴角有了一丝苦楚。我下定决心,要自己健健康康的回去,回到我的故乡,回到我家人的身边。
6.
治疗中风我花掉了一年半的时间。
我彻底的根治了。
2007年下半年。
我给女儿打去了电话,告诉她我现在的状况,并且顺带提到我准备回家。
而女儿的话让我死了心。她对我说,你回来怎么办呢?会让我跟我丈夫尴尬的……
我听见她说尴尬这个词时,就像一把利刀,直接将我的心砍碎了。
放下电话的我苦笑了笑,我以为过了2年,一切都变了。可女儿她仍然和2年前的她一模一样。她的父亲,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累赘。
我打消了回家的念头,我想就在这里,度过我的余生。
那时的我已经明白:哀莫大于心死。
7.
我迷上了赌博。
不是为它的刺激与快感。因为我可以跟陌生人聊天。而赌博的输赢对我来说我根本没有当回事。
我开始频繁的出入赌博场,而短短的几个月,我的所有积蓄所剩无几。只能说是血本无归。
我认识了一个小伙子。那天他神神秘秘的交给我一包东西,让我带出境。并且给我一千块。
我接过那包东西,一股特有的味道弥散在空中。我很清楚的知道,那是冰毒。大约两百多克左右。
我爽快的答应了。我不是为了钱,我有自己的思想。
我要让女儿受到良心的谴责。
8.
2008年6月。
我度过了自己七旬的生日,我要回家,回武汉。
桌上我曾记载的所有缅甸的病历足足有几百万字。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将它锁在了柜子里。
缅甸,我就要离开了。
我开着一辆面包车到了边境交界处。
衣兜里就是那包冰毒。我没有任何的掩饰,我要让他们发现。
警官看过我的驾驶证后,命令我下车接受检查,我从容的打开车门,对警官说,我犯罪了,请你们重处。枪毙我吧!
他们搜出了冰毒。
整个过程,我很老实的举起了手,十分安定。
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
9.
接下来的审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说而已。
最终的我,当着记者的面,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从遗产到老伴的死,再到我在缅甸,我将自己这两年来的故事详细的讲述了出来。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整个过程中,我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哀莫大于心死。
这也为我的故事划上了一个句号。
10.
哀莫大于心死。
这是故事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