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vip(very important person),属于我的那个vip是她——我的奶奶。
奶奶一生都在乡下,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高密——姑姑家。每次、每次我让她到我家住几天,她总会说,她总会说,我走了,这个门儿怎么办?“那个门儿里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有,什么还能比你重要?”我们都极力劝说她。 但她始终没有来,日日夜夜地看着那个门,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我们回家。
后来,我可能懂得了,奶奶守着的并不只是一扇门而已,更是一段段成长的记忆。
幼儿园时,我5岁,奶奶63岁。那天清晨起床,透过窗户看见看见外面白茫茫地一片。脚一落地,雪便到了脚踝。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外面的雪纷纷地飞着,让人望而却步。
“奶奶,我冷,我不想去上学了。”奶奶正在给我盛饭的手停了一下。我至今还记得她眼神中闪过的一丝犹豫。“不行!不上学那就是旷课,我推车子送你去。”我不再做声,听从奶奶的安排。
奶奶给我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在小推车上铺了一床棉被,然后把我拎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地推着我去幼儿园。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车轮印和一对弯弯曲曲的脚印……
小学时,我到邻村上学,住在姥爷家,与奶奶便是几个月不能相见。那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是见一个爱一个吧。印象当中上了小学我便与奶奶隔阂了。但奶奶是断不可能与我一般。
“XXX,你奶奶找你。”“嗯?什么?”“发什么愣啊,你奶奶在校门口等你呢,快去吧。”这时我才清醒过来,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向校门。
以前总会听到老师说:XXX你家长来了。但那个人却从来不是我。我也曾千分期待、万分期待,期待着有来来看看我。我不想要什么好吃的,只要站在门口与我聊聊天就好。我想那时的我一定会很开心的笑着,因为我也可以让同学们羡慕一番了。
可这一天来的太突然,又或许是这一天终于来了。
“奶奶,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跟姥爷是不比跟我好?”“……”我的眼泪默默地流下来。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哭。
奶奶摸着我的脸,粗糙的手在我的脸上摩挲,刺得我痒痒的。他说我胖了,也高了。她理理我的头发,嘱咐我让我好好学习,好好听姥爷的话……我无声地答应着。
奶奶走后,我才意识到奶奶对我有多么重要。可以说,父母给了我生命,而奶奶抚育我成人。
初中时,我15岁,奶奶73岁。我站在镜子前绾头发,左挑一个夹子,右挑一个夹子往头上比量。奶奶看见了,便问:“又上哪去?”“媛媛过生日,我去一趟,今中午不回来吃了。”“写完作业了?”“呃…嗯,好了,我走啦!”“哐!”我甩门而去,留下奶奶孤独的身影。……
“喂,奶奶,我是媛媛,今晚让燕儿在俺家睡吧,俺爸妈不在家,让她跟我作伴。”我把耳朵使劲贴在电话上。
“嗯!嗯!好!明天早上她就回去了。好!谢谢奶奶。”媛媛挂断了电话,向我做了个 胜利的手势。我激动地蹦起来:“耶~太棒了!终于可以不回去睡觉了。”
那天晚上我和媛媛玩到很晚,凌晨才刚倒下。但我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奶奶睡了吗?他是不是还坐在炕头上等我?是不是还在担心我去哪了?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起床,早早的回了家。奶奶已经吃过早饭,一切都是很平静的样子
“燕燕,你昨晚看电视看到几点?怎么11点多了还看你亮着灯?不会是在学习吧?你可别把眼睛熬坏了……”婶婶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可我的耳旁只充斥着那句“11点多了还看你亮着灯”,穿过时间我能看到奶奶独自一人坐在炕头,开了一盏湖南的灯,低着头,打着瞌睡,电视机嗡嗡的响着却无人问津。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什么都分清了、奶奶……奶奶……
泪水又一次奔流,是悔恨的,是责怪的,是愧疚的,越是感动的,交织成那咸咸的、苦苦的味道流入口中。
“奶奶,对不起,我向你下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高中时,我17了,奶奶也75了。中考后的那个暑假,我要离开奶奶了,不是小学的那种简单的分离,现在的我,懂得了爱。
“燕,咱俩包饺子吧。”
我转过头,又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奶奶,你教我包饺子吧,我不想擀皮了。”“好!”我学着奶奶的样子挑了一大筷子馅放在皮儿中央。”多了,你乍学,别放那么些,少点就行。我又抖掉了一点。“这样?”“嗯。把两头对齐,这两个手指夹着边儿,手掌往里凑,让它的肚子鼓起来,再使劲一捏就行了。”说着,奶奶给我展示了一下成品。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奶奶的手指,生怕错过一点细节,看着奶奶灵活的舞动着那个饺子,我信誓旦旦地说:“这么简单,我学会了。以后我给你包就行了。”
“要是你以后也在我身边就好了。”奶奶嘿嘿地笑着。“怎么不会!我以后哪儿也不去,光在家陪你。”
往昔的话语萦绕在耳边,此情此景,怎能让人不伤心……
“嗒嗒嗒……”奶奶的擀面杖有节奏地响着。空间里很宁静,静的很不正常。
“你看你,都把面弄脸上了。“说着便伸手给我擦。结果在我的脸上抹了好几块面粉,白花花的。奶奶哈哈地笑着。”奶奶你脸上也有,我也给你擦擦。“奶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抹了一脸。我们两个想小花猫似的望着对方,都哈哈地笑了。
时间从我们的欢声笑语中悄悄溜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次我要离开家时,奶奶都会对我说:“燕儿,咱俩包饺子吧,你走了,我一个人也不愿意包了。”——奶奶总说我包的饺子好吃。
刚离开家那几天,妹妹向我汇报情况,她说:“你走了以后,奶奶还是习惯性地摆两双筷子,等回过神儿来,就感慨自己老了,记性不好了。有时候吃着吃着就停下了,望着空空的座位发半天呆……”
“奶奶也真是的……”
千言万语化作两行清泪默默流下,这一次,是酸的。
奶奶是我的VIP,生命因为有了她,才有了酸甜苦辣咸。她是我的动力,我的生命因她而美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