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工作极少,他得以提前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心情十分愉快。当他经过那家LV专卖店时,门口走出一男一女,女的挽着男的的胳膊。他觉得那女的极眼熟,仔细一瞧,居然是他女朋友。
他停下脚步,看着二人钻进一辆轿车,轿车载着他们绝尘而去。他认出那辆车是宾利,最便宜的也要上百万元。 他悒郁不乐地回到家,她不在家。他想,莫非她当真被那个富二代撬走了?前些天她的朋友告诉他,一个富二代正在追求她,叫他小心些。他没当回事,没想到惨剧真的发生了。
他越来越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去哪里了?去干什么?忧虑不停地啮噬着他的心。他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你干什么呢?怎么不在家?” “哦——你今天回来得真早。我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在广场,很快就回来。” “行了,你不用瞒我了,我看见你从LV店出来了。” “……那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他比你有钱,能给我更好的生活。而且,他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你没有。他对我非常好,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今天刚给我买了一个LV包——你连个赝品都舍不得给我买吧?” 妈的。他愤怒地想,我要是开得起宾利车,能给你买更多的东西。一个LV包算什么?我给你买一车!挑最贵的买!——可是不敢说出来。 “我比他爱你。” “他也一样爱我。”
挂下电话,他想了很久。他已经尽力了,尽自己所能对她好,差的仅仅是钱。在他承受范围内的东西,只要是她要的,哪个没给她买?可人家是富二代,生下来便高贵;他家境普通,生下来便卑微。不平等。
只有死了以后,才是真正的公平。桌上摊着一本书,这是摊开那页的最后一句话。他瞥了一眼,心里一动。
他爬上楼顶,跳了下去。七楼。粉身碎骨。
他还算是个好人,所以死后入了天堂。天堂大门开敞,这里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吃同样的食物,住同样的屋子,他觉得平等而快乐。若干年后的一天,他心血来潮到天堂大门去玩,却看到令他惊讶的一幕——天使们在门口列队欢迎一个人,每位天使脸上都挂着谦恭讨好的笑容。他仔细一看,那个人正是当年和女朋友一起走出LV专卖店的男人。
他很不解,问圣彼得:“为什么我是自己走进来的,没有人欢迎我,他进来时却有天使列队欢迎?”
圣彼得笑笑,说:“因为死者进了天堂都要换统一制服,所以死时身上穿的衣服都兑换成现金成为我们的建设基金了。你猜他死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一身卡地亚!阿玛尼!脚上一双菲拉格慕!手上一块百达翡丽!你猜我们换了多少钱?整整二十万!美元!能顶一千个中产阶级的死者,像你这种人,能顶五千个还挡不住!能不欢迎他吗?
他瞠目结舌。 看来,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天堂,高贵者都能把卑微者逼得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