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金赛生气地望着安吉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
“安吉拉,乖女儿,你告诉妈妈实话。”贝金赛尽力压住自己的怒火,让语气缓和些。
“妈妈,我……我没有偷吃。”安吉拉好象有些犹豫,她不停地搓着衣角,眼睛时不时偷看一下妈妈的表情。
“再问你最后一遍,有没有偷吃。”贝金赛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眉头皱得很紧。
“没……没有。”安吉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用极小的声音答道。
贝金赛不再说话了,除了生气,脸上分明还写着绝望。
安吉拉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贝金赛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为了女儿,她不得不四处奔波,寻找工作。好不容易熬过来,居然……太可怕了,四岁的女儿居然对自己说谎。她和她死去的丈夫都是老实人,认为说谎是一件相当可耻的事情。“她才四岁,以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贝金赛想。
桌上的那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是前些天,贝金赛买了准备送人的。这是个重要的人,是管理所下面的一个办事处处长的儿子。贝金赛想托付处长帮自己找个活儿干,但听说这个处长极宠爱独生子,只要把他的独生子哄开心,要办的事也就有头绪了。这是一盒相当高级的巧克力,价格相当于母女两个月的生活费。贝金赛一直把它放在门边的柜子里,没事就看一下它。它是生活的希望,既让贝金赛心里暖暖的,又让她不安,怕它弄丢。当然,这盒巧克力的用途,她女儿是全然不知的,她只知道,妈妈会常常出神地盯着巧克力,盯好久;也知道妈妈一再地告诉她,不准偷吃。
“妈妈,你是喜欢这巧克力吧?”
“傻宝贝,妈妈怎么会喜欢这个呢?”
“妈妈,你喜欢就吃吧!”
“哦!这只能送给重要的人。”
她们总是重复这样的对话,直到贝金赛要去处长那儿那天,才发现盒子里少了一快巧克力,而且是中间那个最大的。贝金赛一下子瘫在地上,好象被人盗去了最后一丝希望。“我怎么能把它放在这儿呢!我为什么不把它藏起来呢?”她自责着。很快,她想到了安吉拉,这屋子除了她没有人进来。“该死!”她骂道,但立刻改了口,“或许是我不好,不该平时什么零食都不给她。她还是个小孩子,这巧克力确实是难挡的诱惑。”虽然和难受,但想到她长期营养不良的女儿,只是偷了一块巧克力,心又软下来。“她还小。”她不得不这样想。
但随之而来的,女儿的矢口否认让她彻底绝望了。她神情呆滞地回了房间,不再理安吉拉。安吉拉跟进来,不停地喊她。
“妈妈,妈妈,您生气了吗?妈妈……“
“给我闭嘴!你这令人讨厌的怪物!”贝金赛几乎是咆哮着,眼泪已淌得满脸都是。
安吉拉吓得满脸通红,惊恐地瞪着被削瘦的脸衬得格外大的眼睛。她一动也不敢动,只楞楞地站在那里。
“你站在那里干嘛?你干嘛不滚出去?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偷吃东西还说谎。你不配做我的女儿!……”贝金赛浑身颤抖着,一个劲儿骂着 ,皆斯底里地喊着。她仿佛宣泄着遭受的一切苦与难,已经压抑太久了,终于爆发了。
“妈妈……妈妈……”安吉拉忽然用极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小手战栗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递给贝金赛。这是个方方的东西,用报纸笨拙地包裹着,中间还系着安吉拉唯一一条花丝带。
“我……”安吉拉哽咽着,使劲儿憋着眼泪。她低着头,就像认罪一样望着自己的脚,“你……你说它……只能……只能送给……最……最重要的人。我……只是……想……想说……妈妈……生日快乐!”说完便喷发一般放声大哭,边哭边喊,“妈妈,我没偷吃,我以为您喜欢它!”
贝金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她早已忘了自己的生日。她呆呆地望着女儿精心“包装”的巧克力,浑身像火烧一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