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秋风把人间吹远,香山枫叶一层层埋葬了红拂女的心事,阳光镶嵌在冰冷的叶子之间;第二抹秋风吹起月亮的皎洁,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独立清秋的那个穿戴着凤冠霞帔的女子的如花笑靥。我怕第三抹秋风吹走了灿烂的秋天,于是俯身拾起那些记录在枫叶上的文字,原来枫叶是天上的玫瑰。
他们说“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他们说“秋风先瘦异乡人”,他们说“其意萧条,山川寂寥”,他们说满山的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就连张恨水《金粉世家》里那个生活在世家败落时期的女主角都叫冷清秋。他们也说“我言秋日盛春朝”,他们也说“万类霜天竞自由”,他们也说“却道天凉好个秋”,他们也说“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三笑姻缘》里唐伯虎点的那个“如惠如兰压众芳”的女子也唤作华秋香。秋天艳丽但不轻浮,单薄却也坚固,秋天是这样一个季节。
秋天是最适合我们生活的一个季节。喜欢秋天,并不是说春天,夏天或者冬天都不够好,才做出的无可奈何的选择,而是纵使再有千千万万个季节,最喜欢的仍然是它。秋天的世界最不像人间,即使它身后跟着滚滚的红尘。在此我想把我们的生活比成四季,春天是处子的纯洁安宁,夏天是夏花的青春热烈,秋天是雨打风吹,寒风砭人肌骨,冬天就是闲来看雪,静坐参禅了。
当秋天来临,也许我们的困难一望无际,可是只凭借我们的眼力,为什么我们只在寻找它的尽头,却从不在乎沿途的风景。小桥流水美丽,但是悬崖峭壁也可以让我们看到生命的壮丽。当秋天来临,我们畏惧秋天的寒风,冰冷彻骨,但是寒冷给我们的清醒应该得到我们的感激,当我们看见春水流动,我们会感激它的轻灵,当我们看到死水,我们同样会感激它的宁静。当秋天来临,我们痴心爱恋每一段秋的风景。在秋的世界里,我们开始喜欢它在粗布衣衫里掩不住的倾城之姿,我们更喜欢它丰腴的朱唇里埋藏的话语。我们不害怕秋天的风雨,因为我们相信风雨中美丽的歌声,秋天的风在浅吟低唱。秋天是红色的,是火焰的颜色。因为凤凰涅槃之前都要经过烈火焚身,凤凰是在灰烬里重生的神明。我们崇拜这样的热烈,我们崇拜这样的坚毅,所以我们崇拜秋天。
秋天来了,我在湖畔看见了你最美的倒影,听风轻吟,看着夕阳让给秋月的光明,枫叶落在水面上承载快要溢出的月光,凭着秋天吹一口气,去向一个不可知的远方,看着用水墨画出秋山。秋天不可悲,秋天只是安宁,安宁地让我们听着它的琴声和诗句。
在此,我想用张恨水在《金粉世家》里那首诗结尾:“你走了,走的很远,我在秋的身后,珍重地拾起一掌半红的枫叶,把它挂在夕阳照到的墙上,并排挂着的是你的小影,微笑在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