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你象个委屈了千年的孩子,终于无顾忌地恣情挥洒,倾盆而下。久违了,我的朋友。
近日来,炎炎的炽热让人昏沉,慵懒中想要把皮揭下一层。心里总是闷闷的,慌慌的,蔫蔫的,打不起一丝一毫的精神。生活中似乎只需要各式的液体:白水,酸奶,橙汁等等,油腻的食物,眼角扫都不愿扫。炽烈的日光下,只觉得心情仿佛是煮沸的水,汩汩的翻卷着,蒸腾着,即使整日待在阴凉的室内,将电扇或空调开着,心绪依旧是焦躁不宁,郁郁不安。想要摔什么,砸什么,打什么。
初夏的炎热让人的焦虑无处宣泄,于是,这屋转到那屋,沙发上坐一会,床铺上躺一会,书本翻一会,音响听一会,电脑上一会,电视看一会,一味频频地换着,然而,无论怎样调整着自己,每一种姿势都是不适,每一页都写着无聊,每一首歌曲都是吵闹,每一个网页都现着焦躁,每一个频道都播着庸俗,心魔浮泛而起,世界就这样不讲道理。我知道,道与魔之间,我只有默默地忍耐,静心地等待。这一切都如同孕妇产前的阵痛,悄然里酝酿着那一声幸福的啼哭。 傍晚,满天张着灰色的幕帐,水从嘴里进入,又立刻从毛孔渗出,皮肤上是湿黏油腻的一层。那帷幔的色泽愈来愈暗,愈来愈沉,人们仿佛是水面浮起的鱼,不停地将嘴张了又张,惟恐窒息。天空如同一口倒扣的锅压在人们的心口,憋闷中只想挥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去劈开那暗沉阴郁的脸。心底一直喊着:“来吧,快来吧!暴风雨快来吧!”天已黑透,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的应和与回响,忍耐与等待的无聊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午夜两点,睡梦里,仿佛是听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秋日的私语》,轻柔悠扬的撞击溅起了满耳明快地旋律。你来了,你来了,我知道是你来了,于是,我立刻打开窗子迎接你,曾巩曾“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而我却禁不住凉意的蛊惑,径自趿着拖鞋,站到了雨地。 风不大,雨只是一径地狂泻,我知道,你已憋闷了很久,蕴蓄了很久,委屈了很久,不然,何以没有雷,没有电,只是静默无言地哭泣呢?而且那泪是如此地彻寒,雨地里,皮肤上是冰一般的幽凉。很久以来,脊背上总似乎背着个热炉,神经里凉的感觉仿佛已经褪化消失了。今夜,在这茫茫的雨幕里,重回的感觉让我分不清哪儿是泪,哪儿是雨,只是任雨水飘飞淋漓,任头发粘在头顶,任鼻孔吸入雨水,张着嘴,大口吞咽着使人心静神宁的寒冷。纷扬的尘土在雨水的冲刷下定已坠沉。
也许,我的肢体有些颤抖,肌肤早已紧绷,毛孔早已竖起,可我不能移动自己的脚步,毕竟是久违了呀。亲切的凉意里,只想让你把我紧紧地拥在怀里,仰着脸,承接着你缤纷的泪滴,馨享着初夏的天浴。 浓暗无际的雨夜雨地,我踢掉了拖鞋,褪去了身上的所有的束缚,静穆在你的怀拥里。你是冷的,我是暖的,我曾是你寒夜里心中唯一的暖意。而今夜,我只想在这寒冷的雨夜,重新找回昨日的感觉,重回冰天雪地,那雪下藏着一个清梦,梦里有我有你。 雨萧萧地落在夜里,雨幽幽地落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