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坐在角落里听音箱若有似无地放着钢琴版的《海阔天空》，没有Beyond的激昂，更多的是清澄明澈的感觉，如同她的心境。偶尔听见柜台传来玻璃杯撞击的丁丁当当的声音，这里的人都已经很习惯这个在周六下午出现的女孩，每次都把最角落最安静的位置留给她，甚至还立上了“闲人勿扰”的牌子。
“好香，是栀子花吗?”珊珊惊喜地自言自语。
“你很喜欢栀子花么?我――可不可以坐这里呢?”一个陌生的男孩说。
“嗯，你是谁?”珊珊奇怪地问。
“你知道天是什么颜色的吗?”男孩跳过珊珊的问题笑着问。
珊珊心里猛地一震，随即说：“天空是蓝色的啊，怎么?”
“不对不对，天明明是透明的，你应该知道的嘛。”
“……对不起，我想，我应该回家了。”珊珊起身要走。
珊珊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轻轻地皱着眉。
“小虫，你知道天是什么颜色的吗?”
“蓝色，小天真笨呢，这个都不知道!”
“不对不对，天是透明的。不信你看!”
那时还叫“小虫”的珊珊抬起头，就看见无比澄明的天空，并不是信笔涂鸦时随意播撒的蔚蓝色。
小天就在旁边得意地微笑。
是，一定是小天吧，好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儿时的话吗?
小时候总是喜欢让小天推着自己荡秋千，珊珊一直很喜欢那种在风中摇曳的感觉，好像伸手就要触碰到天空了，可是总是荡不到天空的高度。秋千上布满了栀子花馥郁香气，整个夏天几乎被他们的欢笑淹没。
“高一点，嗯，再高一点啊……”珊珊欢笑着，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飞舞的白色裙角上。
再高，再高……秋千承载不住珊珊追求的“天空的高度”，两旁的绳子终于“嘣”地断掉……然后珊珊感到，有咸咸的液体从额角顺着脸庞流过她最后的视线……
后来再也没有看到小天了，等不及看他一天一天长成翩翩少年珊珊就和妈妈离开了这个城市，妈妈说，小天一家一直那么照顾我们，我们也要他们快乐而不是一辈子歉疚，是不是?珊珊乖巧地点点头，带走依稀记得的蔓延过夏天的浓郁的栀子花的味道。
只是，再也没有微笑的理由了。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甜美的梨涡了。
“小虫!”昨天那个男孩的声音又在对面响起了，“记得吗?天空是透明的。”
“为什么呢?”
“因为云开了……”
“小天，你还是找来了是吗?”珊珊一瞬间泪水弥漫。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去荡秋千的……很不安心啊……你看天空是透明的，都过去了。”
可是――已经无法再感受某种灿烂了……
是，即使小天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珊珊也无法忘记自己是珊珊而不是那个拥有奢侈快乐的小虫。天是透明的，因为云开了。这句话珊珊永远都记得，可是小天不知道，当珊珊跟着秋千坠落在地上的时候，一颗小石头精确地刺穿她的太阳穴，影响到了视觉神经，那时红色的液体弥漫过视线的时候，不只是额头上的血迹，还有眼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的蜿蜒的丝线……珊珊只能珍藏儿时的栀子花香，却无法看到澄明的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