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鲜亮的木门低沉喑哑的轻响,金属把手透着慑人的冰凉,我的指尖顺着天然木质纹理优雅地滑动,小心翼翼,蜿蜒潜行,仿佛心上也有了虫子蠕动的痕迹。
将试卷揉成一团,攒在手心,匿于身后,心中忐忑不安。我不敢交那张愁眉苦脸的考卷铺在那张布满裂痕的桌子上,那少得可怜的分数,如流了很长时间的沙漏。周围静寂得可怕,我听到屋里木兰花开的声音。这恶劣的环境使我一片茫然。不敢去面对他们,因为四年前一件事成了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尽管极力想忘记,可仍如浸进白色衬衣的墨水,无法洗濯。
那是一次期末考试,我光荣地考了个不及格。当晚,他们发怒了,所有责备的言语,瓷器破碎的叫嚣都争先恐后地从这间屋子里蜂涌而出。直到邻居抗议时才终止……
不知不觉,身子猛烈地抖起,额角直冒冷汗,手中紧抓着的试卷已浸上了手心的汗。佛说:不可想,不可想,一想便是错。
她上前打开了电视,里面是熟悉的声音。瞥一眼,又是那两位主持的新闻联播。是那么安详,与我的心情唱着反调。
我噤若寒蝉地缓缓身自己卧室挪去,试图避开她的视线。可她叫住了我,我只好怀着一种必死的心态停住了脚步。“手上是什么?可以看下吗?”她的口气平淡无奇,但听得出带了点怜爱。而在我看来,假惺惺的。她显然因我的沉默生气了,用力将我手指掰开,打开了那张罪证。扫描一会儿,愤然静默……
终于,撂下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想分数也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关键是要自己差在哪?怎么改进?”
我惊异于她的平静,然后心中浮起一丝喜悦,一股暖流开始融化坚冰,亦如宣纸上浸润开来的一团淡墨。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阳光透到窗棂,跌落桌上,眼前的东西开始生动起来。
啊!一地阳光!
低下头,伸手掬起一缕日光,就像捧起自己的心境。
试卷上,我错了两句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和陆游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想,今后不会再错了。
她们开始理解了,我也不再惧怕。抛开阴霾,拾掇起散落的情绪。将试卷上的红叉当成纸老虎,一一戳破。
是上苍的垂悯,给我一地的阳光。
这一地阳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