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铠沫
人,事,情。一切都不重要了,随明月入梦,全部沉入那属于时光的海洋。
情思所致,撰以此文。愿清风明月常伴,岁月之河奔流不息。
微凉的海风舔舐着这座海滨小镇,落日的余晖正一点点褪去。天空染成了金色,海水喝饱了一天的阳光也渗出金光来,水天一色。
老人倚在树下,呆呆地看着远方太阳的坠落。饱经风霜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皱巴巴的烟,和着海风点燃,深吸一口,从口中吐出海洋的气息。
他想了想,掐灭了手中的烟,转过头对我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打今天的最后一筐。”
我们上了破旧的渔船,螺旋桨划出一道道水波。船向着落日慢慢驶去。老人一只脚踩在船头,不住低头观察着海面。已经年过耳顺的人了,身体却如年轻人般硬朗,海洋将那一双捕了40年鱼的手打磨的如年迈的古树般,青筋凸起,如老根盘结。
“就是这了。”发动机关闭了,老人拉开钓杆,鱼线被抛向远方,老人攥着钓杆合上双眸,似乎在聆听大海的呼唤。船,落日,狂海,片天,顷刻安静在岁月里。
鱼线猛地一颤,老人睁开眼用力一拉,一条鱼窜出海面。老人将鱼取下丢入篓中,我凑上前去,见这条鱼体态修长,整齐排列的鳞片光下镜折射出五彩来。这条鱼我前所未见,便向老人询问。
“刚才那是什么鱼?”
老人向篓中的鱼瞥了一眼,继而对我说道:“它呀,这种鱼叫‘快乐’,是这儿特有的鱼,煮出来的汤,说来也特别,是甜的,喝下后能忘了忧愁。”老人话语中透着一股渔夫的自豪来,我未言,只是在脑中不断的重复着那两字。
这种鱼叫“快乐”。
阳光温热的空气,花草的芬芳沁人心脾。一切都刚刚好。
再去翻翻用过的草稿纸吧,除了数学公式与化学方程式之外,是否还有那颗课上心不在焉而天马行空的心?
再哼哼曾经的班歌吧,没了伴奏是否还能准确的唱出?离了众人,少了一份气势,多了一份柔情。
再去跑一圈步吧,空空的操场上为由你一人,汗水嵌入地面,这里终会留下自己的足迹。
我浅浅一笑,记忆的花不觉已开满心海。恳求老人煮鱼时汤熬的多一点,老人想了想,答到:
“行是行,但水放多了,效果会淡的。”
老人又将鱼线抛向远方,溅起一圈涟漪,我边看着老人垂钓,边猜测着那鱼汤的神奇功效来。
老人使劲将鱼钩从水中拽出,一条鱼紧随其后的也跟了上来,精准的落在了鱼篓,我仔细打量这条鱼,见它从头到尾背黑色的鳞片紧密包裹,唯有眼中透出一点寒意。老人阻止我去摸它。
“这种鱼叫‘惆怅’,生性暴戾,鱼肉是苦的,嚼起来同干柴。不过有一点……”
“有什么呢?”吊起了我的好奇心。
“用它煮的汤能使醉酒的人清醒过来。”老人顿了顿,回答道。
我紧盯着这条鱼的眼睛,混沌的瞳孔之下,藏掖的苦胆竟如此脆弱。
这条鱼叫“惆怅”。
本该高兴的日子,为何眼眶如此湿润?
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此时此刻只能不住的拭干夺眶而出的泪水;就是这样一个无能的人,却偏偏抱着经天纬地的大梦。好一个笑话!叹这世间既生瑜何生亮,婉迷途青春,迷茫人生。口口声声我心向月不甘堕落,然又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有何脸面去见江东父老?
耳畔隐约清风拂过,愿着清风载着我的情愫,总有一丝能留到月亮那儿吧……明月,明月又隔天涯……
刚才的笑容逐渐凝固,我叹了口气。
“放了它吧。”
老人揪起这条鱼的尾巴,鱼在半空中使劲挣扎扭动,妄图摆脱束缚。老人将鱼丢入水中,转过身来欲拿起钓竿,抬头看了看斜阳,又摇了摇头,收起了钓竿,启动了发动机。
“这就走了?”我本想看老人的鱼,还能带给我怎样的体验,遗憾的问。
“是啊,今天有些晚了,不然咱们明天再来。”老人带着歉意答到。
“好吧……”我依旧恋恋不舍。
船调转了方向,欲驶离这片平静的水域。几条鱼在船身周围徘徊,我趴在船头,仰望着漫天锦缎般的晚霞,多好的霞光啊。可惜是今天的最后一点了。
眼前的江面忽然冒出一点金光,那光还在一点点靠近。我瞪大眼睛,紧张的盯着那光点。那是一条鱼!这条鱼全身包裹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如在阳光中浸泡过的花瓣,带着勾魂的魅力,我被这条鱼深深地吸引了。
鱼在船边徘徊,我伸出手想将它捞起,可怎么也抓不到。老人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道:“得了吧,那条鱼你抓不到的!”
“为什么?”我急了,难道又有什么神秘的魔力?
“那条鱼太神秘了,我第一天捕鱼时也曾和你一样,想将它收入囊中。可是……”老人目光放远,眺向了天边的夕阳。“捕了40多年,从没有抓到过,后来干脆放弃了,任它何去何从,与我不再有半点关系。”老人不甘的轻叹一声。
“那……它叫什么呢?”
“时光。”
“时光……时光……”声音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压抑已久的感情随着记忆之泉的喷发顷刻决堤般涌上来。
最终……还是抓不住吗?
——这条鱼叫“时光”!
念往昔,我与这些同龄孩子一起度过着心盼着,下课盼着放学盼着,有一天再也不用因功课而头疼,能独挡了人生的风雨。花开了三年,花落了三年,人回百转之中,我在这里存在,在这里等待,在这里守护,在这里精彩……
现如今,我将道别这些朋友,奔向一片未知的天地。人生路口前,看着曾经的友人各奔前程,隐匿于人潮之中,那不堪回首而又风光无限的初中生活,依旧挥之不去。
多少年后,在熟悉的角落,耳边又响起经典的,我会作何感想?翻开尘封的日记本,再次阅读“韩红一的故事”,留下的会是笑容还是眼泪?
若此情赋予东流兮!不予逃避!三年如朝夕般短暂人去楼空的背后,奢侈的只剩下消失的背影和一个拥抱的温度。
留下的快乐太多,遗憾也太多。正如“快乐”可以待日后再拿出来慢慢品尝,“惆怅”跨过千山万水后放过,可那“时光”是抓不住的!
曲将终,人亦离,空余意,眼前这番良辰美景多可惜!
我回过神,那条鱼渐渐沉入水中,再也寻觅不到了。我伸出手,捞起的是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
忽然眼前金光耀目,我转过头,发现整个海洋都被染成了金色。那不是坠入凡尘的星星,而是是成千上万会聚在一起的时光……
这片水域,叫“时光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