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的风挟着雪吹来,刮得人的脸生疼,几点军帐似乎被这风雪吞噬,只有帐中流出的几缕光才让人感到略微安心。
其中一顶军帐的帷帘被轻挑开,她抬头望着天,望着漫天飞雪,长叹一声。她转身,凝视着案上的灯火,不觉出了神。她跟随西楚霸王多年,只是近来与沛公争战不利,可惜她不是男儿身,不能同他一起上阵,助他一臂之力。忽地一阵寒风闯入帐中,几片雪滑入门帘,融化。她痴痴地望着泥土上留下的深色印记,他,一定还未入眠吧?
雪地上留下了她深深浅浅的足迹,一直延至大帐中。他紧锁眉头,紧盯作战图。许是被寒风侵到,他敏锐地看向了她,如同寒冰触到了火,他的目光触到她便柔和了。她为他轻抚鬓角,注视他布满血丝的眼,她的心头一紧。雪下得紧了,仿佛在吞噬着世界,帐中却十分温暖。有炉,有火,有她,又怎么会寒冷呢?
利刃铁戈闪出皑皑白光,一声凄厉的马嘶声划破了雪夜的寂静。他召集了将士,面色凝重地听着刚得到的情报。一定很紧急吧!如今的形势,就连她都知道。大家均是生死未卜,也许下一刻,殷红的血就会淌在皑皑白雪上。马棚中的骓长嘶了一声,凄凉而悲惨,似乎预示着某个噩运的到来。
大山似乎被振撼了,连白雪也被震了下来,四面缓缓升起一阵阵楚歌声。他的双眸闪现过一丝惊异,继而又黯淡下来,看来天不饶他项羽,这天下,他定是取不到了。他遣散众将,她的脸上滑下一滴泪,坠落,如同溜入帐中的雪一样,在地上画出一个深色的圆。她偷拭去泪,缓步走到他的身边。
他握住她的手,冰凉。待她的手恢复了熟知的暖,剑出鞘,他诵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适。骓不适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她接过了剑,起舞与他和着。泪,止不住地流。
剑身映着火光,发出寒光,又似乎映出点红。寒光一闪,舞停,歌止,时间似乎也凝固了。殷红的血从她如白雪般的脖颈中流下……
我不拖累你,愿君有再见歌舞之日……
最后一滴泪滑下……
帐外,雪皑皑;帐内,血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