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总有那么几天,刚上班就会听到单位里某某人走了,那个走了的人往往还是前几天在院子里乐乐呵呵的和大家散步的。
我家前面的那栋楼里,住着一位特别爱干净的老人,她家的窗帘都是雪白并且熨烫过的,一天,人们说她走了,我很惊愕,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啊,她从来不上我们这里打针,测血压都没有过,听人们说,她得了肺的肿瘤,一年多了,她把引流袋背在身后放在衣服里,她的瘦和挺直利索让人没有猜测和怀疑,很少知道病情的人都以为她的身体康复良好,更多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她一直都是健康的,例如我,我每次看到这个盘着发簪,笑起来很好看,穿着唐装长裙,身材苗条的老太太,都是微笑地打着招呼。她就那样突然地走了,一口气憋过去就是另一世界。
今早,也是这样,也是肺部的癌,我其实很怕提起这个字眼,一个壮年性格开朗的男人,在他乡治病,只有媳妇一个人陪护在身边,临睡前一阵剧烈的咳嗽,媳妇说,吃点止咳药吧,男人说,不用,没有事。两人在病房里安静的躺着,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媳妇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一个高儿从床上蹦起来,打开灯一看男人,口鼻出血已经昏迷,喊来大夫时即宣告不治。一阵突发的咳嗽引起的消化道大出血,成为男人今生的句号。他的妻子趁着天还未亮,雇了一辆面包车,以每公里十元的价钱,最快的速度送他回家。单位里的人迎到沈阳的高速出口,妻子一见亲人泪如雨下,嚎啕大哭,看者无不落泪。
记得前几天的一个病人,她把脚伸给我,她说,打我的脚吧,我的手留着化疗,我无言的握住她的脚,她和我的父母原是同一个单位的,也是肺的绝症,她原是信佛的人,现在她说,信什么也得信大夫,这个嗓音洪亮,大大咧咧说话的人,你看不出她对死的恐惧,但是,我知道她的儿媳妇已经怀孕,她得抱孙子。
有人说,医院的人看惯生死,那个在微博里让病人下班以后再死的大夫,是冷血的代表,我却以为,医院是个感性的地方,人们出入其间,带着病容,像花瓶里萎靡的花,只是经过输液,营养慢慢的调理吸收,用自己的精神和意志再次挺立娇艳。人,为了生而活,为了活而生,每天对自己的病人微笑一下,用温热的手给他人注射,多专研技巧减少进针时刺皮的疼痛,这就是我最细微不足道的爱心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