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谧惨淡的夜晚,呼吸轰动了床与墙壁的弄擦。一直不停地翻着书页,目录上,几个字就牵出一片人生。那么多遥远的书,那么多悲喜凝望的故事。要从那一段起头回忆,要从那一段开始诉说。每每。当我从一部晦暗压抑的生活跳转至明媚落拓的发泄再陷入清和寂寥的追忆,我觉得生活是多么的不可理喻。
思维深处还是储存着一些特定的话踟踟蹰蹰找不到出口。这么这样,被迫地牵引,就完全变了味道。
在辽远苍茫的雪域,有着一种神启和信仰。那里有谜境一般的寒冷,有四散而去的雪片,有极端的寂静,有被大地炙烤灼伤的大地,有亘古的染上雪色的山峦,有嶙峋的尸体于极目。
第一次眺望陌生的宗教地带,银光闪闪的水流自苍穹足下湍急到眼底。那种奇诡的力度直直拉起了心中崇高的战栗。于广阔天地中,方能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以及,退去匍匐脚下的声音后头顶清亮的歌声。那是一种来自自然的威慑。心中的共鸣来自隐蔽的情感。是畏惧还是感恩。在那种气息之下,难以分辨。
当我的目光带着诧异整整走过一遍天葬,我觉得死亡是不残留的消逝。像是日光、寒冷以及年岁打造的精神,血肉毛发泪珠凝成的身体,都无可遁形地成为原始。也许在那里,葬本来就是一种最原始的死亡。
在现在,在我们所生活在的城市中,谁也不会愿意把至爱的亲人的躯体放在荒芜的天地让秃鹫来啄食。偏偏,这时,目光是一种崇高庄严的最后缅怀。
“极致的寂静,本就是死亡。”
在那个地方,你的足迹可以成为神的双手抚摸山峦,呼吸可以吹起尘埃掠过神凝望大地的眼睛。总是一转眼就看见卡桑那在风中狂舞的黑黑长发,总是一回身就看见穷天极目的峦峦白茫。马儿的眼神是肃穆的,你抚摸着它的鬃毛,可以感受带它沉静的鼻息和心跳,这会让你觉得在这里,生灵是可爱的、富于智慧的。
可是这样的雪域不是真正的雪域。真正的原始和自然是不容人类抗拒的。
在深沉浓郁的冰冷夜里,雪山成了一面面空旷的黑暗镜子,斜插在大地上,割裂天空,鞭打狂风,雪花在翻飞着匍匐,像镜子上悄悄掀合的巨大睫毛。这样的山,这样的风,这样的雪,这样的光,是可以轻易埋葬一个人的。狼雪豹这些生灵,也可以屠杀人的肉体。
于是,究竟哪一种才是神的面目。似乎都冷冰冰,似乎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灵魂所依托的肉体宣告破碎消亡的时候,灵魂就需要寻找新的载体。”“我们的肉体永远都只不过是一朵莲花,它会毁灭。但我们的灵魂是永存的。……你的灵魂才会在佛的抚度一下,获得永生。”
这样,似乎能够体会天葬的意义,也能够理解这是一种最为崇高自然的祭奠。信佛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共同生活在天与地之间这片大大小小的间隙里,看同样的天,踏同样的地。我们都是被普度的众生。佛与神。崇高与肃穆。不容亵渎永恒存在,这是一种敬畏。走入藏域中的人们中间,随着他们寂静辽远的目光看向自然的一切,能体会到,这是一种感恩。
《大地之灯》是一本书,我从书中看到了一些本不属于书却源于书后而融入其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