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有棵树在那里静静地伫立着,风吹过,柳枝轻轻摇曳。
望着那柳树,我感觉到了来自心底的酸楚,眼睛湿润了。那棵柳树,生长在姥姥的坟墓旁,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只知道,姥姥下葬的那天,这树就在那里发出了微小的芽孢。
姥姥离开我很久了,久到记忆的脑海中再也翻找不到姥姥清晰的脸。只是依稀记得那面带微笑却又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轮廓。
还记得,小时候的我太过调皮,打翻东西是常有的事,为此,妈妈没少揍我。可每次我都是有恃无恐的,因为有姥姥在,姥姥不会让妈妈打我的。
还记得,小时候的我爱吃荔枝,在那时,荔枝对于平常人家来说是比较奢侈的食物了吧,妈妈给姥姥买了一些,我嘴馋,哭着喊着要吃,妈妈不让,我坐在地上耍赖,心里企盼着姥姥给我求情,可是我的希望落空了,姥姥没有为我求情,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看着我,妈妈好似失望似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离去。我依然在哭。姥姥见妈妈走了,过来拉我的手,我却赌气似的狠劲的甩开了,扭过头去,不理。见此,姥姥并没有生气,而是轻轻掰过我的脸,像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变出几颗圆鼓鼓的荔枝,拿着对我晃了晃。顿时我的心情多云转晴,伸出手就要。姥姥却摆手拿开了,见此,我气鼓鼓的不再理姥姥。姥姥轻叹了口气,道:“琪琪听话,笑笑,不哭了,姥姥就给吃。”听着,我笑了。姥姥见此,把荔枝给我,说道:“小馋猫,姥姥好舍不得琪琪呀。”天真的我,没有听出姥姥话中的不舍和苦涩。“姥姥最好了,琪琪也舍不得姥姥,但是琪琪知道,姥姥会陪着琪琪的。”姥姥笑了,微笑着看着我,看着我把一颗颗透明的荔枝肉塞进嘴里。眼神里满怀着慈爱和不舍。深深地望着我,好似要把我刻进心里一样。
还记得,那天的我不小心磕破膝盖了,我满怀委屈的跑到姥姥的卧室,想要和姥姥哭诉,却没有发现姥姥的踪影。我快速的跑到妈妈面前,问姥姥去哪里了。妈妈的表情很悲伤,轻叹一口气,说:“姥姥去外婆家了,过几天才会回来。”正沉浸在埋怨姥姥当中的我,没有发现妈妈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还记得,那天的我满怀欣喜的跑进病房,想要告诉姥姥我发了奖状。却发现,病房里,满屋的人,妈妈和小姨他们都在哭。我心里有种酸痛的感觉,我拿着奖状,心里抚慰着自己:没事,没事。却没发现,拿着奖状的手在颤抖,眼眶早已红了。我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妈妈:“妈妈,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哭啊?”妈妈望着我没有说话,可那双红肿的眼睛,却早已告诉我答案。我看见我的心在颤抖,我拨开人群,缓步走向姥姥,可我发现,我动不了,我害怕听到!终究还是走到病床边,顿时,徘徊在眼眶里的眼泪,没了阻碍,手中的奖状没了支撑,飘落在光滑的地面上。
还记得,姥姥下葬那天,我怔怔的站在一旁,脑海里早已没了意识,像没了灵魂似的,看着土一点一点的合上。天气很好,旁边的小树苞是翠绿色的。
还记得,那天的我放学回到家,满怀欣喜,习惯性的小跑到姥姥的卧室,小声的叫着姥姥。等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时,才想起,姥姥已经不在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继而,再也压抑不住的悲伤,尽情的发泄出来。
还记得,还记得……
一年又一年的春天,柳树的枝条垂到了地面,阳光透过繁密的叶枝,在姥姥的坟上映下了几点光斑,微风拂过,柳枝漫动,我仿佛看见姥姥那未曾变过的笑容。
山东潍坊高密市夏庄中学初三:毛新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