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我执意地背上行囊独自的走向远方,为了逃避父亲的责骂与母亲失落的眼神。我想要寻找自由,我想要寻找一个可以给我安慰的理由。
不知在昏暗的路灯下、朦胧的月光中摸索了多久,黑暗中凭着记忆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十字街头。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唯有那老旧的红绿灯仍不知疲倦地闪着自己生命尽头最后一抹光辉。忽然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踉跄”地飞向红绿灯头。原来是鸿雁。不,应该是雁。它那光秃秃的身子没有一点鸿毛,有的也只是无助的惨叫和孤独的翅膀。寒冬腊月中,它不属于北方,南方的暖阳才是它的归宿。冷风阵阵袭来,我不禁将头埋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围巾中。可是那雁终于在挣扎中用嘶哑的声音叫出声中最亮的声音后在这十字街头寂寞的死了。红灯又亮起来,也好像对它生命终结而惋惜。昏灯、冷月、死去的雁。
我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将痰吐在了路边的垃圾堆上,耸着肩膀跨过了雁的尸体向远方的街道走去。对于这些惨死在街头的动物,早已见怪不怪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生被坑坑洼洼伴点泥泞的路绊倒。可以用顾城的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来形容我当时的困境。我一边走一边想此时的家中会是个什么情景,或许父母还在熟睡丝毫没有察觉三口之家少了一个人的存在。或许父母在夜起上厕所时发现了敞开的房门和只言片语却满是怨言的字条,然后着急地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想着想着唇角尝到了一丝苦涩。我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手心感到了水滴的清凉。果然是雨,冬雨不给我留一点机会躲避,就马上如倾盆一般泼了下来。零下五度的气温配着寒冷冬雨似乎带我走进了不毛之地。
我慌忙地躲避着雨水的追击,这时发现了一个破旧的车棚,棚顶的瓦片可怜的只剩下了碎渣。我似发现了救命稻草,连忙奔去。到了车棚我才感受到遮风挡雨的房屋给我带来的丁点温暖。我不知是恐惧在作祟还是真的如此,当时的我感到了车棚里有另一个生物的存在。我能感受到它的喘息与磨牙刺耳的尖音。但很久没有睡眠的我只是感到身心疲惫,于是我找到了一辆摩托车想要躺上去休息,借此来换取片刻安宁。
当我轻轻躺在摩托车座,霎时车灯车铃如电闪雷鸣般一起启动。我猛地一惊从摩托车上翻滚而下,这时从角落里窜出了一条狼狗。他四肢撑地,尾巴一动也不动。在它丑陋的脸上长着一对凶狠的眼睛,那双眼中充满着狡猾的绿色光芒。呲牙咧嘴是我能够给它最好的形容词。
我立刻反身起来,扭头就是跑。不曾想我的背包却被这凶狠的畜生拽去。我精心准备的干粮全部留给了饥饿的狼狗。
我无奈又回到了街上,已是早晨五点,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我灰头灰脸走在回家的路上像只丧家之犬。无情的雨轻轻的将满是倦意的我打醒,我的唇角再次尝到了丝丝苦涩。我知道那不是雨而是悔恨的泪水。
不知不觉中雨停下来了,我又回到了出走时的十字街头。红绿灯依然闪烁,只是雁的尸体已经在环卫工人的垃圾车上开往它“生命”中最后一站。颓废的我似乎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撼动着。耳边渐渐响起了卖豆腐老汉粗犷的叫卖声,早餐店的老板娘又在为每碗可口的胡辣汤而忙碌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一个个洋溢着幸福的面孔都不再感觉陌生。我想涅槃重生一般,我挣脱了束缚,脱下了叛逆的枷锁。开始狂奔向家的方向。当我穿过一条条小巷,拐个一个个弯道,当站我终于站在家门口的拐角处时,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涌入我的胸腔。虽然只有一点点,即使只有一点点自由!
当我轻轻推开了房门,家里的陈设和离开时一样一点也没有变。没有想象中父母为我乱成一团,不知为何我却感到一丝庆幸。我蹑手蹑脚地溜回我的房间,只见那走前留下的留下的纸条却是敞开的,上面有着炭黑水笔新留下的痕迹:宝贝,欢迎回家。
我双手颤抖,神情恍惚。原来父母早已知道我离家出走,但他们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因为这是我的家。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只是唇角的苦涩带着一种幸福的甜。我擦去了已是红肿的眼中流出的泪水。定了定神,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爸妈我爱你们,我爱我家!从那时我决定,好好保护这个家,不再为自己的不争气找理由,不再逃避问题。因为我的身后还有一个温暖的家。
那些不回家的清早又失了眠。我又回到了那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