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隐若现的,有个东西唤作“青春”。
那个炎热的夏天,我收到了一份礼物。不贵重,让母亲焦虑的是它来自一个男生的手。母亲有意无意地质疑了这个不速之客的何去何从。没办法,我就是那么独裁专制,浑身长满了伤人的刺——于是朝她大吼大叫一番,绝不理会她的言辞,忿忿地摔门而出。
阳光发狠地怕打着行人,我急切地寻找着休憩的一隅。
小区附近飘着沁人的馨香,阿婆的家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我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吱嘎”的木门,隐约地发现一头花白的发,一个苍老的背影。她躺在摇椅上安适地晃着,大蒲扇上下摇摆,应该没有睡下。“阿婆,”我倾过身子轻声问了句,“您睡下了吗?”她有些许艰难地从椅子上扶起身,慢慢地侧过头:“哎,孩子,来玩啊,坐吧。”我选了近一些的地方屈膝坐下:“阿婆,您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你阿婆我啊,闲着没事,想起年轻时候那些事挺有感触的。喏,那是我以前的照片……”她指了指书桌上的银色相框,里边嵌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扎着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子,在阳光下笑出一排洁白的牙,美好、快乐、幸福。咦,为什么旁边站了个大小伙子,爽朗而干净?
“那不是阿公,”她看了看我满脸的狐疑,叹了口气,“他是我们村一个男孩子。我俩从小就好,像许多人说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样。我那时就只想着以后和他在一块。”
“后来呢?”
“后来,他要考大学。他的父母带他去了别的城市,可能是为了他的前途,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也就断了彼此的联系。”
“那一定很伤心吧,遗憾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我想阿婆必定后悔不已,伤心欲绝了。
她摇了摇头,笑了:“傻孩子,毕竟没有经历过。其实我感谢他,没有他,我不会遇上你阿公;没有他,我的生活一定很枯燥乏味;没有他,我现在老了,也就没有念想了。在年轻时忘记的伤痛与分离,当你老了,走不动的时候再回忆起来,已是异常的美丽温暖。仿佛一壶佳酿般,不要只记住当下,因为铭记也许是刻骨的悲伤,而忘却则是当下的幸福。等到平静下来后再仔细咀嚼,那不只是伤痛,还是一份沉甸甸的财富,让你老了有所挂牵……”
再后来,我回了家。把那份礼物——风铃挂在窗台上,风吹过,碰撞的声响是关于青春的邂逅,“叮叮咚咚”,串起青春闪亮的记忆。先忘了他吧,在不久的将来,当青春逝去,他已站在回忆中微笑着,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