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我不知道我来到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笼罩在黑暗里。他们欣赏我优越于常人的头脑,给我最好的教育。我十六岁就在美国取得了博士学位回国。整整两年。我在有众多危险化学药物与冰冷空气的实验室里忙碌。
我常常把自己想成一台机器,比如电脑。上级传达下来的命令绝对执行,必要时问一下Yes or No。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如何如何,书上铅字“自由”或“幸福”之类的字眼,我看到时会莫名地发呆。什么都不想,只是单纯地发呆。原来我早已麻木,或者说我从一开始就在麻木。
我还记得和姐姐在组织的监视下最后一次相聚,西餐店里,她向我第一次提到妈妈,那个十几年来仅在我的梦里出现过的女人。她向我形容妈妈在得知怀有我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挣扎,她说妈妈每天每天地向上帝乞求,为我和姐姐祈求幸福。我听的时候表情是麻木的,内心却在挣扎。我不知道,这个仅陪我度过两岁生日的女人,这个让我隐隐抱有怨恨的女人竟是如此地爱我。姐姐临走的时候嘱咐我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属。我轻轻地冲她笑着。只有在她面前我才会笑。她常常说我的笑里有一种压抑至久的释放的苍凉。可不是,在实验室里我也会笑,笑给自己。那是眼泪将要决堤时悲哀的笑。我曾天真地以为,笑时眼睛眯在一起,泪水就不会放肆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人们为了解脱,为了自由可以连命都不要。半年后,我坐在装有干净空气的小学一年级教室里,抬头仰望天边变化莫测的云彩,美丽且自由。这便是姐姐追求的吧!我记得她曾经说过,下辈子要投胎成这神秘的尤物,行踪飘忽不受约束。我看那一朵一朵无瑕,不知哪朵属于您呢? 我的旁边坐着和我一样百无聊赖地听课的工藤。半年前的他帅气且有朝气。年纪轻轻便锋芒毕露。如今也只能隐名埋姓,依靠博士的发明破案。被毛利小五郎不费吹灰之力抢去功名,不能和青梅竹马打情骂俏并且要耐着性子重温一年级功课的他,心底一定是怨我的吧?
我看着他,无奈并略带歉意地笑。 仿佛感应到我的目光,他扭头与我相视,一脸茫然: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你再装的纯洁一点,没准儿老师会请来电视台报道她培养出了一位天才。那样你就又出人头地了。对吗? 啊?他一脸莫名其妙。 我开始轻轻地笑。你一定在心底骂我无聊的吧,工藤?我是这样一个脱群的人,连玩笑也古板无味。讲完了看着别人不解的表情一个人痴痴地笑。然而你不知道,我所能流露出让人看的表情,除了严肃就只能是笑了啊!深海来的鲨鱼,有什么资格同浅水湾受人欢迎的海豚一样多愁善感呢?
Two
每个人都害怕孤独。很多人以为我喜欢独处。却不知道,当我一人在阴暗的地下室,面对一台满是数据的电脑时,双手会故意在键盘上敲出很大的响声。大概很少有人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吧!我是害怕那样安静的环境的,因为我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并且有回音。这会让我觉得不安、害怕。我总是在咖啡停止冒烟之前就喝掉它,然后再冲上一杯让它继续缭绕。我时常盯着这些烟雾看,看它们变幻出无数人的脸:姐姐,博士,工藤……然而当我伸手想要抓住他们的时候,往往一不小心打翻杯子。咖啡洒在桌子和地上,渗入键盘里。杯子打碎发出很大的响声。我愣愣地盯着那些支离破碎看。我想,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会惊醒多少冬眠的动物陪我一起熬到天亮呢?
我不喜欢夜晚睡觉。黑暗常常让我梦到一些可怕的场景。Gin,残酷的笑,枪,血淋淋的尸体。我想这是自从逃出组织后就一直缠绕着我的。所以我总是困。白天上课时我常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小憩。老师并不管我。自古以来所有老师都会对自己得意门生犯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是种讽刺。没错,我不怕这个时候做梦,因为身边有一个工藤。这个即使身体缩小了也依旧让人有种安全感的男孩儿。我连梦里也能感受到。有时他会试图把我叫醒,看我怎么也没反应后只好作罢。那时我趴在臂窝里悄悄地笑,然后安心地闭上眼。 我想,毛利之所以喜欢他,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学校组织参观历史博物馆。每个人都兴致勃勃。我看着步美,光彦,元太兴奋走在前面。
心情也似乎被他们渲染了。工藤一脸无奈地跟在旁边,看他们的兴致丝毫不被刺骨的寒风泯灭,略带嘲讽:真羡慕他们啊,思想单纯得很,对什么都那么感兴趣。 啊啦!大侦探从小就这么深沉这么成熟吗?我斜眼看着他有意带刺。 他张口结舌,许久蹦出一句话:我快被你气死了。 嗬嗬!我没心肝地笑。大侦探,你可以解开无数难题,却要被我的玩笑绊倒,原来你也不是万能的啊!嗬嗬嗬! 博物馆陈列着上古遗传下来的各种物品:花瓶,盘子,碗筷……元太的脸贴在玻璃上惊奇地看。我们脱了群,在队后慢慢地晃。我对一个古色的小玩具起了兴趣,站在那里出神地望着。
怎么?你也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啊。 是工藤。 所有小孩子的玩具都会激起一个女人隐埋在心底的母性本质。我低语。 咦?你也是女人啊? 我看着他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奇表情,无语。 他开始得意地笑。 步美突然在远处兴奋地招呼我们过去看,是个月光杯。 很漂亮,对不对?她说。 元太不解风雅:一个破杯子有什么好看。 可是寓意不凡啊!我看她一脸天真的憧憬:相传这个月光杯里住着一个女亡魂,因为对丈夫久久地思念而迟迟不肯轮回。那份等待延续至今还没有泯灭。多美啊!你看你看!这像不像那个女人的脸?她指着杯子上的一块瑕疵问。 哎呀~别吓人了。光彦打了个冷颤。 是很美。我说。工藤惊讶地看着我。 是吧是吧?她笑颜如花。
似乎和某人一样呢!我轻笑,看他的眼睛再次变成半月形。 你是不是不肯放过每一个嘲笑我的机会啊? 可以这么说吧!因为你不知道你尴尬的表情有多搞笑。 也正是这样,我才觉得活着更有趣一些。 如果说出来让你听,这句话你会觉得可笑吧?可是你不明白,一个不容易对任何事情产生任何兴趣的人,活在世上,是需要理由的。 我的理由是研究APTX4869的解药,为你。为了你和别人的地久天长。解药研究出来之后我就要为自己活下去寻找另一个借口。 我,如此悲哀,对不对? 你不会理解。 ————————————————————————–
Three 我坐在温暖的咖啡屋里,空气氤氲。台上有人吹浪漫的萨克斯曲。杯子里还有几口咖啡。很苦的黑咖啡。 姐,你说你不喜欢这种咖啡,更不喜欢看到我喝。这种苦得如胆汁一样的东西。你看我隐忍地喝,心里会一阵阵地酸痛。可是我很自私。在你面前我总是点这个,以至于养成习惯。
你常常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不停地往我的杯子里加糖,或者牛奶。我总是悄悄地享受你给的温暖,难得的幸福。那时我的心是最脆弱的时候。 我是那样地爱你,姐姐。有时我多想立刻就去和你和爸爸妈妈相聚,可是我还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活着,这样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