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躁2300字

2024-05-29下载文档一键复制全文
 我还没从小说的精彩片段中把角色转换过来,抬起头,呆呆地盯着老枪那长满痘痘的脸,突然觉得他很象周伯通。  
 “喂!找死啊你,快回答我的问题!”老枪粗犷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回响。教室门外树上有只鸟“啊——啊——”地叫了两声。象乌鸦。  
 “哦,这个……世界嘛,……其实,恩……我也不好说……”  
 “死吧你!”老枪放下手中的笔,作出饿虎扑食之状朝我扑来。  
 “别玩了别玩了……!咱们回家吧,要不它老人家可不干了。”我指了指我那咕咕作响的肚子。  
 “好吧,饶你一次。”  
 门外树上的鸟又哀叫了两声,象发情期的鸭子。  
 ……  
 
 这天吃饭,突然想起老枪问我的那个问题:  
 “你讨厌这世界吗?”  
 我觉得有点莫名,大大咧咧的老枪什么时候也变得深沉起来了?我盯着桌上五颜六色的菜,夹一口进嘴,想:这五彩缤纷的世界不挺好的吗!?我笑了。爸爸妈妈看着我一个人傻笑,看猴似的盯着我,我这才感觉有点失态,忙埋下头扒饭。  
 
 星期一早晨。  
 一进教室门,只见每个人都在埋头奋笔疾书,想在老班来之前把周末未来得及做的作业都补上。惟独老枪,耳里塞个耳塞桌上铺着歌词正摇头晃脑嘴里嘟囔着。我走过去,摘下他的耳塞,问道:  
 “枪大哥,作业都over了吗?”  
 “Homework?NO!……”回答很挺干脆。  
 “那还不快copy?老班快来了!”  
 “NO!NO!NO!这样COPY来有啥用,还不等于没做嘛。老班来找,我一枪(注:麻醉枪)把他崩晕!啊——哈哈哈……”  
 我往回咽了咽口水,无奈地耸耸肩,走回了座位。身后,传来老枪那分贝极高的变调“歌声”。……  
 最终结果还是老枪没把老班崩晕,反倒是放学后我又得陪着老枪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好一阵。老枪边写边哼着变调的歌;门外树上的鸟又兴奋地喊着,像叫春的老猫;我的肚子又“咕咕”着开始了罢工行动……  
 
 日子一天一天过,转眼高二已过半。  
 老枪的老习惯没改掉,我倒是被折腾出胃病来了。  
 刚开学的第二天,又是老样子,教室门外树上的鸟叫过三遍之后,我们才起程回家。  
路过女生宿舍楼时,老枪那东张西望的习惯终于起了效应:管宿舍的老大娘用狐疑的眼光狠狠地盯着我俩。我感觉很不自在。偏偏在这个时候老枪又发问了:  
 “认真回答我,你讨厌这世界吗?”  
 “我,我……我不知道”本想好好回答老枪的问题,但管宿舍那大娘的目光却把我的思想拆得七零八落,我只得敷衍了事。  
 老枪似乎挺失望,低头哼着歌,不再说话。我长舒一口气,感叹终于摆脱了那带刺的眼光。  
 
 回家后我又想起老枪那个问题。但脑海中却总蹿出这个问题:一向玩世不恭的老枪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如此深沉起来了?……郁闷!  
 
 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省里的领导来检查我们学校的工作。老枪被邀去参加座谈会。座谈会上心直口快的老枪像一杆机关枪,在领导面前滔滔不绝地把学校贬得一文不值,在场的校领导差点当场晕倒……  
 ……  
 
 老枪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周末的前一天下午放学,老枪突然在学校出现。  
 “去哪了?”  
 “家里呆着呗。”  
 “啥时候回来?……”  
 “先不说了,咱们玩玩球吧。”  
 我们从体管室借了一副羽毛球拍和一个足球。  
 老枪狠狠地把羽毛球打过来,我没接着。  
 “我要去打工。”  
 我狠狠地把羽毛球打过去,一阵风吹过,球改变了方向,老枪猝不及防。  
 “去哪打工?”  
 “还不知道,肯定离这不近。”  
 “你能行吗!?”  
 “怎么不行!”老枪撩起衣袖,显出粗壮的肌肉,得意地朝我笑笑。  
 “学校不挺好的吗?你这一走,我咋办啊?”  
 老枪没说话,走到旁边捡起足球,抛向空中,用羽毛球拍朝足球狠狠地抽去。“啪”地一声,球拍断了,随足球一起飞了出去。  
 “找死啊你!”体管理室的老师怒气冲冲地从远处向我们快步走来。  
 我慌了。  
 老枪还是那样镇定自若,拿着剩下的一截球拍说:  
 “哇靠!这人怎么学我说话。”随后又转向我说“咱们还是好兄弟。就像这个球拍。……那么,现在,我们,回家吧………快跑啊!”  
 我们扔下球拍,拔腿就跑。身后留下体管老师的叫骂声。  
 快到家时,老枪说:  
 “知道我为什么总问个那个问题吗?因为我讨厌这个世界。整个世界都是虚伪的,在虚伪中发展,在虚伪中前进。我曾听过一段话:世界是两幅面,一幅是美好的,一副是罪恶的,世界是一首婉歌,歌中有诚实也有罪恶,是跌荡的,我用羽毛球拍拍打足球,因为我的行为是混乱的,所以羽毛球拍会断。体管老师很气愤,但我的心里却很舒坦……”  
 我听完他这一大串不符逻辑却充满哲理的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臭小子。”  
……  
 
 这天体育课,我突然看见那只被老枪拍断的球拍,已经被体管老师用万能胶粘回去了。羽毛球拍承受的只是轻巧的羽毛球,而不是沉重的足球,因此修复之后也不会轻易再断。我想体管老师也一定想到了这点。我笑了,是一个人傻笑,站在操场上。我又想起了老枪,发现已经有四个月没见到他了。他住的房子已经有陌生人搬进去。他以前说过他的父母在外地工作。我想找他,想告诉他其实世界并不是他想象的这么灰暗的;想告诉他教室门外树上那只鸟其实真是一只乌鸦;想告诉他他的歌吼该好好练练别再强奸我的耳朵了;想告诉他该改改他那桀骜不逊的性格了;想告诉他……但我没有他的地址,电话,甚至不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他是一个人默默地走的。  
 “臭小子!下次看我不把你宰了。”我在心里暗暗说道,却发现,眼眶里掠过一丝湿湿的东西。  
 
后记:  
 
我和老枪站在悬崖边,  
眺看脚下的万丈深渊,  
有点头晕,  
有点目眩。  
老枪突然张开双臂往下跳,  
我惊得大叫一声伸手去抓他,  
只扯下一块布。  
……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  
盖在身上的被子已被扯下一块布。  
 
我望望窗外的星空。  
黑色夜幕如此妖娆。  
远处天空却将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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