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寒风吹了一整夜的天空,锋利而高远,干净得没有一朵云。那个穿着青布棉衣的女人,露出了极丑,极傻气的微笑。
这一年的冬天,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家附近多了一个四处流浪的女人。她的头发已经很长,长长的遮盖住了耳朵。一张老而丑的脸上,双目紧皱着,没有弹性的皮肤堆在一起,像是冬末要融化的雪,一层层又脏又丑的。
行路的人都会远远的躲开,生怕招惹了她。她本性似是呆傻,见人只是大喊着含糊不清的话。邻家顽皮的男生都叫她傻子。
一日小雪在天空上打着旋的飞扬,我也跟妈妈刚从超市里拎着东西出来。就看见了这个傻女人。她穿青布棉衣,衣角露出白的印痕,不知是雪花还是单薄棉衣里露出的棉絮。
她兴奋的冲着我们手舞足蹈,我想她一定是盯上我与母亲手中的食品,所以下意识的推了推母亲,母亲突然抽出了一袋面包向傻女人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生怕傻女人犯傻夺了母亲的东西,伤了母亲。
傻女人接过面包,用像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撕开包装,大口大口的吃着。那飞扬的小雪落在她脏兮兮的脸上,化成了一滴泥水,越发显得脏了。她鼓着满是面包的嘴,笑了。满脸的皮肤都被笑牵动着,一动一动的,丑极了,却那样令我难忘。
从那以后,但凡在路上遇见我或者妈妈,她都这样丑的笑了。依旧满口含糊不清的话。行人都远远躲开,顽皮的孩子在一旁叫着“傻子,傻子”。而我却不言不语。
我也曾经说她傻,嫌她脏,遇见她就远远的躲开,只是在那一次她那极丑的笑容后,我变得不言不语。
我想,她并不是傻,只是很单纯,单纯的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面包,一直记着妈妈,记得我,记得我这个曾如此嫌恶过她的人。
又起风了,初春时节,下起了绵长的小雪,这个傻气的,很丑的女人又出现在风雪中。
露出了我难忘的,极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