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很繁华,可我还是想念南方那个小院,想念院子里的桂花树,想念种桂花树的奶奶··.
桂花落,桂花开,人不在。
上学前的时光最快乐,因为是在奶奶身边度过的。老家奶奶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桂花树,那是爷爷送给她的。奶奶一边说一边嘴角还噙着一丝笑容。虽然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道道岁月刻磨的痕迹,但她的笑是全天下最美的,像是含苞待放的桂花,甜甜的。自从奶奶嫁给了爷爷,她就剪掉了乌黑的长发,天天在院子里打理这一株桂花树,边浇树边唱着黄梅戏,歌声悠扬,而我总呆呆地问奶奶:“您,开心吗?”她笑盈盈地说:“花开了,奶奶开心呀。”
春天桂花树很少开花,盼着的就是秋天。奶奶的话总是很灵的,前一晚上的被窝里,奶奶告诉我:“明天就是院子里桂花树开花的时候喽!”没有打过招呼,又好像约定了似的,明日必然开花。“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一朵朵花苞从树枝里欣喜地冒出头,凑近嗅嗅,花苞小的会散出淡淡的清香,而开得大的不用跑进院子就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一阵微风吹来,几片花瓣落了下来,落到头顶上,落到鼻尖上,落到肩膀上,多美啊!
奶奶一到这个时候,就会亲自做桂花糕,一做就是几十个,和面、加桂花、揉捏、切块·····每一道工序看似简单,却都很难拿捏。好奇的我总想偷偷学艺,但最后都被搞得满身面粉,不得不中途退出。奶奶做的桂花糕出奇得香,一里外都能闻得到,配着桂花的清香,吃起来让人有身临“桂花源”之感;里面还有奶奶手心的温度呢,让萧瑟的秋天,变得暖洋洋的。
但时间总在祖孙俩相处之间悄悄地溜走--父母告诉我要搬去上海读书了。临行前的晚上,我偷偷地在奶奶怀里哭,我不想离开她,奶默不作声。第二天到了火车站,我抱着奶奶不肯走,奶奶把一个碎花奶歌不作声。理,用手抹掉我的眼泪,笑着说:“乘火车去大城市了,不能哭鼻子的,会被别人笑话的!乖孙女,你是去学习的,过年还能回来看奶奶的!要用功呀!”她眼角的皱纹被泪水浸没,我不舍得让她伤心,脱离了她的怀抱。也许孩子就是在这个时候长大的,该离开了;可我还惦记着桂花树,我还想再闻一闻桂花香,我还想再抱一抱我的奶奶···...
我揉坐上火车,车厢外的奶奶向我招手,忍住泪水挤出一丝笑容。揉通红的双眼,看着奶奶给我的鼓囊囊的碎花布包,打开来,是一条桂花枝和些许桂花糕。树枝是从桂花树上折下来的,上面有几朵小小的桂花,桂花糕是奶奶头天晚上赶做的,拿一个放进嘴里,和着泪水一起吃,这次的桂花糕-是咸的。
大城市很繁华,可我还是想念南方那个小院,想念院子里的桂花树,想念桂花树下的奶奶·····奶奶留给我的桂花糕吃完了,让妈妈给我买了各种各样的桂花糕,也都吃不出奶奶的味道。记起以前在院子里总会想,奶奶在这糕里到底放了什么?怎么会那么好吃?小手撑着脑袋一想就是半天,看着桂花,看着奶奶,也总会跟在奶奶屁股后面问,但每次奶奶都不说,只是揉揉我的脑袋笑着。
渐渐地,我适应了大城市的生活,适应了大城市的环境。妈妈和奶奶的关系不好,她不让我打电话给奶奶,我们的关系就好像桂花树,我是那小小的桂花,即使我不愿意离开,但花,总是要落的。
花会落,但不曾改变的是花香。
深秋夜里,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响起我熟悉的声音:“孙女呀,你在那边还好吗?我是奶奶啊!这院子里的桂花和往年一样,开了又落,我还做了好多桂花糕呢··....”
积蓄了很久的思念,化为泪水止不住地流淌,顺着那条桂花枝流到手心里。上面的桂花早已经落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但上面还留有桂花的清香,留有奶奶手心的温度····手里的桂花枝再也长不出桂花,可手心那淡淡的花香,仍是奶奶院里桂花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