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要介绍自己的背景,
当几个韩国人用浆得生硬的英语结结巴巴地讲完自己幸福的三,
四口之家后, 他微笑地说, 你们这么小, 都结婚了,
我倒是很享受目前的自由.
他已经是第四年的博士生了, 这之前还在瑞士做过两年.
轮到她了, 她只说了她刚开始第一个学期, 专业是原子物理,
和他的天体物理倒是很近. 她没有说她已婚.
其实她至今都没有已婚的感觉. 大学毕业, 没联系到奖学金,
本来想再等一年, 已拿到名校通知书的男朋友不耐烦了, 说,
一年之后, 你就算出来, 也很难同在一个学校,
转学又是一年,不如F2出来.
迷迷糊糊中,她已身在美丽得象梦境的他乡. 头两个月,
真是灾难. 谁说一个人的奖学金足够两人生活?
第一个月的帐单一来, 他们都吓住了,
才知道这个城市虽然美丽, 却居不易.
幸好他们的收入在贫困线下, 可以向市里申请救济.
她一边吃力地对付着不习惯的材料做饭, 一边听教训,
说她比谁谁谁的太太的手艺差远了,
还有她原也是个校花,现在怎么变成个黄脸婆了.
她想说我生来不是下厨的, 好歹和你一样, 一省的状元.
想说美人是要呵护的, 谁到你手里都一样. 都觉得没有意义,
慢慢心就灰了.
短短的几个月,象过了好多年.
她拿到了奖学金,开始做回习惯的学生身份.
比起学校里的中国研究生们, 她还是个小女孩. 环境改善了,
她恢复原有的清丽,
眼里却留有一分挥之不去的?⒒毯筒恢??? 这时候,
她遇到了他.
外国助教的训练班的课程是这样的,
每节课每个人讲10分钟本专业的课. 班上其他人不是文学,
便是历史, 极其容易. 她却深感痛苦,
一次次地试着给外行讲原子物理, 听者不知所云.
他却极其轻松自信, 听众被他的精彩的星际历史深深吸引.
每次下课之后, 只有他们俩需要穿过整个校园, 回到物理楼.
他许是怜惜她的困窘, 给她很多建议. 路很长,
走在落叶缤纷的小道上, 他们聊了很多,
好不容易又见到一个能理解她的专业的人, 她谈得很愉快,
似乎又找回了最初的理想.
她不知道这样算什么, 她为他的智慧, 从容的风度深深吸引,
但不知道他对她如何. 知道隐瞒身份不对,
但又不知迟了这么久, 如何说起, 说出来是否冒昧.
平时出去, 别人听说她是F2, 眼睛里就看不见她,
或听到她的专业, 觉得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她不愿意失去或疏远一个只因为她是她的朋友.
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 一个中国学生会的舞会, 他看见她,
走过去发现她身边有同伴, 一迟疑, 她立即发现了, 说,
这是我丈夫. 话中有一种不惜一切的好强.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交往,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甚至怀疑当初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空气只是一个幻觉.
因为讲课与作报告是相通的,
他请她去听他的博士论文申请报告, 她坐在人群中,
可以放心地凝视着他, 却感觉不到特殊的联系.
课结束了, 因为不同系, 她很少看见他, 偶尔遇到,
他会很关心地问她的研究, 但仅限于此. 一天天,
她痛苦地问自己, 你还想要什么呢?
终于要答辩了, 她站在讲台上, 练习很久的她充满信心.
忽然,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他! 原来, 他仍在关注她,
他们之间是有过什么, 不只是她的幻觉.
她不再是那个困窘的小女孩, 从容自然地完成了答辩,
兴高采烈中转身, 他已不见. 她知道, 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生活仍是波平浪静地过去, 别人都认为她很幸福.
为什么不是呢?